宋霄單手托腮轉著筆，眼神跟著熒三三抱零食的背影直打轉，見她晃回前排，立刻清了清嗓子，堪比課堂上被老師點名的緊張音效。
熒三三舉著雪糕回頭：“宋體育委員，來根透心涼草莓棍？”
宋霄挑眉接雪糕：“謝了啊，這待遇比我搶籃板還突然。”
“客氣啥，”熒三三咬得雪糕咔嚓響：“反正你上次教我投籃，汗都滴我球鞋上了，算付‘降溫費’了！”
宋霄指尖的筆轉得更快，雪糕紙被他捏出窸窣聲：“合著我這免費陪練還倒貼‘冷氣費’？”
熒三三突然把雪糕棍往他嘴邊一戳：“要不分你半口？就當給汗珠子交‘保鮮費’。”
宋霄耳朵爆紅，筆“啪嗒”掉在作業本上，“重點是教你標準姿勢！”他梗著脖子辯解，“明天帶冰鎮汽水來，算你交‘學費利息’。”
“宋體育委員這算盤打得比數學老師還精。”熒三三咬著雪糕挑眉。
宋霄突然俯身逼近，“那汽水抵一半，剩下的……”
他直起身子時指尖敲了敲她課本封面：“今晚七點，圖書館三樓最里面那排書架，三三同學肯賞臉給我補節‘數學利息課’嗎？”
熒三三歪著頭，目光似笑非笑地盯著宋霄泛紅的耳尖，指尖繞著鬢邊的碎發：“宋體育委員這'利息課'，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？怎么突然想起讓我這個數學吊車尾補課了？”她故意拖長尾音，將“補課”二字咬得格外清晰。
宋霄喉結滾動，強裝鎮定地抓了抓后腦勺：“上次月考你應用題錯了三道，我這是發揚互幫互助精神。”話音未落，就被熒三三突然湊近的臉龐驚得往后仰，撞得椅子發出吱呀聲響。
“互幫互助？”少女身上若有若無的檸檬草香縈繞鼻尖，她晃了晃還剩半截的雪糕，“那上次誰在籃球場上，教我投籃的時候，連籃板都不看，光盯著我笑？”
“哪有！”宋霄脫口而出的反駁有些倉促，耳尖幾乎要燒起來。“別瞎想，我只是...只是怕你姿勢太丑影響市容！”
熒三三笑得前仰后合，將空雪糕棍精準丟進他敞開的書包：“行行行，宋大帥哥為了市容操碎了心。”
她突然壓低聲音，溫熱的氣息拂過他泛紅的脖頸，“不過圖書館那么多空座位，為什么偏偏選最里面那排啊？該不會...”
“那地方安靜！”宋霄猛地站起來，帶翻了桌上的鉛筆盒，五顏六色的筆滾了一地。他蹲下身收拾時，藏起了嘴角忍不住上揚的弧度。
等再抬頭時，又恢復了故作不耐煩的表情：“七點別遲到，不然算你違約，利息翻倍！”
熒三三單手撐著下巴，看著他耳后根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脖頸，故意拉長聲調：“知道啦～宋老師～”
圖書館三樓的落地窗外，暮色將梧桐樹浸染成深沉的墨綠。
宋霄來得比約定時間早十分鐘，手里攥著兩根烤腸在書架間亂轉，塑料包裝袋被捏得沙沙響。
他突然在推理小說區剎住腳，盯著書名《論暗戀的一百種藏法》耳朵又開始發燙，迅速把烤腸換到左手，用右手食指關節敲了敲最上層的《立體幾何完全解析》，封面灰塵撲簌簌落在他腕間的運動手表上。
七點零三分，熒三三的帆布包蹭過借閱臺時，宋霄正對著參考書發呆。她故意放輕腳步繞到他身后，看見他后頸的碎發被空調風吹得翹起來，像只戒備的小獸。
“宋老師在預習教學大綱？”她突然抽走他手中的烤腸。
宋霄猛地轉身，撞進熒三三眼底狡黠的笑意，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：“我怕你餓過了頭，解不出題。”
轉身時帶起的風掀動她衣角，“再磨蹭，利息要按復利算了。”
熒三三咬下一大口烤腸，油星子沾在唇角也渾然不覺，故意湊到宋霄跟前：“宋老師這利息算法，是不是該申請個專利？比高利貸還狠。”她晃著包裝袋，碎屑簌簌落在他剛整理好的習題冊上。
宋霄耳根通紅，伸手去夠她手里的垃圾，指尖擦過她微涼的掌心，觸電般縮回來：“少貧嘴，過來講題。”他轉身走向最深處的長桌。“題在哪？”
她用鉛筆尖戳了戳立體幾何圖，草莓味的橡皮在紙角留下淡粉痕跡：“這里，輔助線怎么加？”
宋霄俯身時，校服皂角香混著草莓糖氣息涌來。他的指尖在圖上畫了道虛線，卻在觸及她手腕時觸電般縮回：“從這個頂點……”
“聽不懂，”熒三三托腮歪頭，發梢掃過他手背：“宋老師能不能用烤腸示范一下？”
“你……”他咬牙扯開包裝紙，把烤腸豎在草稿紙上：“這是棱錐，這根是輔助線——”
“哦！”她突然伸手握住“棱錐”，指尖擦過他指節：“所以頂點在這里？”
宋霄的耳尖瞬間燒到發根，烤腸“啪嗒”掉在草稿紙上，在輔助線交點處洇開油漬，像個倉促的感嘆號。
遠處傳來管理員“安靜”的提醒，他卻聽見自己胸腔里有個聲音在喊：是心跳的頂點，在看見你的每一秒。
熒三三看著烤腸在紙上暈開的油漬，突然用橡皮擦把它圈成愛心：“宋老師的教具犧牲得很有藝術感嘛。”
她咬下一口烤腸，辣油嗆得鼻尖皺起，卻在抬頭時撞上宋霄發直的目光。
“發什么呆，”她用鉛筆尾戳他校服紐扣：“輔助線還沒講完呢。”
“哦對……”，宋霄猛地翻開錯題本，紙頁嘩嘩響得像他紊亂的呼吸：“這個面和那個面……”
他突然停住，從書包里掏出袋濕巾：“先擦手，油乎乎的怎么寫字。”
熒三三盯著他耳尖沒接：“宋體育委員出門還帶這個？”
“……怕你又把墨水蹭到球衣上。”他梗著脖子扯開包裝，卻在觸到她指尖時突然頓住：“自己擦。”
她憋著笑接過濕巾，余光瞥見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紙。
空調出風口送來涼風，把他額前的汗絲吹得貼在皮膚上，像撒了把碎鉆。
“其實這題我會了。”她突然合上草稿本，下巴抵著桌面看他，“就是想聽宋老師用烤腸講幾何。”
“你……”
宋霄攥著筆的指節發白，突然抓起書包里的糖塞進她手里。
“吃甜食能變聰明。”糖紙在靜謐的圖書館里發出清脆的響，熒三三把糖含在舌尖，草莓的甜漫上來：“那宋老師要不要試試？”
她把另一顆糖舉到他唇邊，指尖懸在距離他嘴角兩厘米的地方。
宋霄的喉結劇烈滾動，眼睛盯著她指尖，卻在即將碰到時猛地轉頭：“圖書館不許投喂。”
她笑得肩膀直顫，把糖塞進自己嘴里：“膽小鬼。”
“誰膽小……”，他突然伸手抽走她指間的糖紙，折成小船放進她鉛筆盒，“下周末籃球賽，敢來當啦啦隊嗎？”
窗外的星星又多了幾顆，熒三三望著他耳尖跳動的光，故意拖長聲音：“當啦啦隊有什么好處？”
“贏了的話……”，宋霄低頭翻著立體幾何書，卻把書頁翻得倒序，“請你吃烤腸，加雙倍辣。”
“輸了呢？”
他突然抬頭，睫毛在臺燈下投出細碎陰影：“輸了就罰我給你當一周人形輔助線，哪兒不會指哪兒。”
鉛筆盒里的糖紙船晃了晃，熒三三看見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倒影，正咬著下唇笑出小梨渦。
遠處的掛鐘敲了八下，她聽見自己心跳聲混著他翻書的沙沙響，在暮色里織成草莓味的網。
“成交。”她伸出小指勾住他的，“拉鉤不許悔棋。”
宋霄的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顫，卻在相觸的瞬間迅速蜷成拳：“誰、誰會悔……”
話沒說完，管理員的手電筒光突然掃過書架——
兩個迅速分開的身影里，糖紙船悄然滑進宋霄的錯題本，停在某道立體幾何題的輔助線旁，像枚等待發芽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