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兵解
飛舟甲板上的鐵板被太陽曬得發(fā)燙，林風踩著機械義肢跟著隊伍往前走，每一步都聽見齒輪摩擦的吱呀聲。蘇瑤偽裝成的血魔傀儡走在他旁邊，光精靈血脈壓制著身上的腐臭味，但指尖還是忍不住發(fā)抖——她能感覺到，周圍傀儡體內(nèi)的血魔晶核在蠢蠢欲動，像一群饑餓的老鼠在啃噬血肉。
"別怕，"夜璃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里響起，"奴家的幻術(shù)還罩著你們呢。"林風眼角余光看見，夜璃正挽著個機械傀儡的手臂，笑得像朵帶刺的玫瑰，"瞧，玄風老鬼去船頭了，咱們往船艙溜。"
剛拐過桅桿，前方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。林風抬頭，看見幾個傀儡拖著具尸體走來，尸體穿著村長常穿的粗布衣裳，腰間掛著他女兒送的平安符——那是用東方法符和西方齒輪做的護身符。
"村長？"蘇瑤的聲音卡在喉嚨里，光暗血脈險些沖破幻術(shù)。林風攥緊她的手，卻見村長的尸體突然抽搐著站起來，胸腔裂開道縫，里面嵌著枚光明圣殿的審判十字架，十字中央鑲著血魔族的晶核。
"容器編號乙巳，已植入審判核心。"村長的機械義眼亮起紅光，聲音像生銹的發(fā)條，"消滅異端，凈化世界。"他舉起手中的農(nóng)具改造成的火槍，槍口對準蘇瑤。
"村長......"蘇瑤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，光精靈血脈在眼底凝成金斑。林風突然想起青牛村被焚的夜晚，村長曾塞給他兩塊烤紅薯，說"出門在外別餓著"。他喉嚨發(fā)緊，鱗片順著機械義肢的縫隙往外鉆，龍血在血管里炸開。
"小心！"夜璃的狐尾卷住蘇瑤往后拽，村長的火槍噴出火焰，在甲板上燒出個洞。林風再也忍不住，鱗片覆蓋半邊臉，青龍訣第二式"碎云爪"本能揮出——青光閃過，村長的機械臂應聲而斷，卻露出里面纏繞的星靈族能量線。
"林風，別！"蘇瑤驚呼，卻晚了半步。村長的尸體轟然倒地，胸腔里的晶核裂開，露出里面蜷縮的殘魂——正是青牛村的村長，他的眼神清明了一瞬，嘴唇微動，像是在說"快跑"。
林風跪在地上，顫抖著伸手觸碰村長的臉。老人的皮膚已經(jīng)腐爛，卻在龍血觸碰到的瞬間化作光點，殘留的執(zhí)念在空氣中凝成一句話："黑袍......敖晟......"
夜璃迅速布下幻術(shù)遮住尸體，低聲說："玄風的人來了！小郎君，快走！"
林風咬咬牙，揮拳砸向甲板，鱗片崩飛見骨，卻在地面砸出個大洞。三人趁機跳進船艙，蘇瑤立刻掏出齒輪匣子，里面的銀針只剩一根，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扎進林風手臂。
"忍著點，"她的聲音發(fā)顫，光精靈血液混著夜璃的狐尾毛調(diào)成生肌散，涂在傷口卻冒出黑煙，"怎么會......你的血里有黑色機油？"
林風看著傷口滲出的黑油，想起村長體內(nèi)的機械裝置，突然意識到："是玄風的詛咒，他早就在龍血里摻了機械族的侵蝕劑......"
夜璃皺眉："麻煩了，這玩意會慢慢把你變成傀儡......不過現(xiàn)在沒空管這個！"她扔來塊破布纏住傷口，"看看村長的遺物，說不定有線索。"
蘇瑤撿起村長的平安符，里面掉出張泛黃的照片。照片里，年輕時的玄風長老和一個黑袍男子勾肩搭背，背景是座刻著星靈族符文的高塔，塔下站著個穿光精靈長裙的女子——正是蘇瑤記憶中的母親。
"黑袍老者......敖晟，"林風咬牙，"他就是玄風的同伙，也是害死我母親的人！"
夜璃湊近照片，狐眼突然瞇起："這塔是星靈族的圣光塔，七十年前突然倒塌......等等，塔尖的紋路和蘇瑤的刺青一模一樣！"
蘇瑤指尖撫過照片里母親的臉，光暗雙色光芒在眼中流轉(zhuǎn)："我母親當年可能在圣光塔工作，玄風和敖晟......他們利用了她。"
甲板傳來沉重的腳步聲，顯然玄風發(fā)現(xiàn)了異常。夜璃一把扯碎照片塞進懷里："先藏起來，以后再慢慢查！小郎君，你的鱗片能擋住火槍嗎？"
林風感受著手臂上殘留的龍血，鱗片雖然崩飛，但核心力量還在："能撐一陣。"
"那就好，"夜璃甩動狐尾，眼中閃過狠厲，"咱們從船底的排水口逃出去，記得緊跟著奴家——要是被吸進齒輪里，可就變成機油了。"
蘇瑤握緊林風的手，光暗雙色光芒在掌心流轉(zhuǎn)，照亮了船艙角落的血魔族銘文："當光暗之子踏入謊言，真相將在齒輪中重生。"這句話像是預言，又像是警告。
三人摸向船底，路過鍋爐房時，林風看見里面堆滿了修士的金丹，每個金丹上都刻著"備用能源"。他想起黑森林里的機械蜘蛛，胃里一陣翻涌，龍血在體內(nèi)沸騰，鱗片再次緩慢生長。
排水口位于船尾，鐵柵欄上纏著帶刺的藤蔓——是青云宗的乙木咒。夜璃甩出狐火點燃藤蔓，青焰照亮了柵欄后的水面，隱約能看見機械鯊魚的影子在游動。
"我先下去引開鯊魚，"夜璃掏出枚記憶水晶扔給蘇瑤，"里面是奴家偷聽到的玄風計劃，快走！"
不等兩人反應，她已經(jīng)跳進水里，狐尾在水面濺起大片水花。機械鯊魚的嘶吼聲傳來，林風咬牙抱起蘇瑤躍入水中，刺骨的湖水瞬間灌進衣領(lǐng)。他揮動著帶鱗片的手臂劃水，感覺蘇瑤在懷里發(fā)抖，卻緊緊攥著那枚記憶水晶。
遠處傳來夜璃的輕笑："小郎君，東邊有暗礁！記得欠奴家一條命啊！"林風抬頭，看見夜璃的狐尾在月光下一閃而過，接著被幾條機械鯊魚追進迷霧里。
蘇瑤指著前方："看，暗礁群！"礁石間有個天然的洞穴，剛好能容兩人通過。林風拼盡全力游過去，手臂上的黑油混著血水溶于水中，在身后拖出長長的痕跡。
剛鉆進洞穴，上方就傳來機械鯊魚撞擊礁石的巨響。蘇瑤靠著洞壁喘氣，突然指著林風的手臂驚呼："你的鱗片......變透明了！"
林風低頭，看見鱗片下的皮膚隱約透出血管，而血管里流動的，竟是帶著金屬光澤的液體——那是被機械侵蝕劑污染的龍血。他握緊拳頭，鱗片重新覆蓋手臂，卻感覺力量大不如前。
"別怕，"蘇瑤輕輕撫摸他的鱗片，光暗雙色光芒滲入皮膚，黑油暫時被壓制，"等找到星靈族的凈化祭壇，一定能治好你。"
洞穴深處傳來潺潺的水流聲，不知通向何方。林風摸了摸腕間的契約鎖鏈，感受到夜璃微弱的氣息——她還活著，正在迷霧里和機械鯊魚周旋。
"走吧，"他輕聲說，"不管前面是什么，咱們一起面對。"
蘇瑤點頭，光精靈的熒光草從袖口飛出，照亮了前方的路。兩人互相攙扶著往洞穴深處走，身后的飛舟漸漸消失在黑暗中，只剩下玄風長老的怒吼聲，混著機械齒輪的轉(zhuǎn)動聲，在水面上久久回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