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云鯨
洞穴里的水汽凍得人骨頭縫發疼，林風摟著蘇瑤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，臂彎里的少女牙齒直打顫，卻還惦記著他手臂上的傷："鱗片又透明了些......疼嗎？"她指尖的光暗光芒弱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，卻還是固執地往他傷口上湊。
"不疼，"林風撒謊，龍血里的金屬碎屑每流動一次都像有人用砂紙磨骨頭，"你看，熒光草都往東邊飄，說不定前面有出口。"他故意用肩膀頂了頂巖壁上發光的苔蘚，藍綠色的孢子紛紛揚揚飄起來，映得蘇瑤蒼白的臉有了點人氣。
前方突然傳來轟鳴，像是天空裂開了道縫。兩人加快腳步，鉆出洞穴時正撞見豆大的雨點砸下來——不是普通的雨，每滴雨里都裹著細小的齒輪，打在皮膚上生疼。林風抬頭，只見頭頂的云層詭異地鼓成穹頂狀，中間裂開道縫隙，露出半只金屬質感的巨眼。
"是云鯨！"蘇瑤驚呼，拽著他往后退。那東西的輪廓漸漸清晰，灰藍色的云團裹著機械骨架，尾巴上的螺旋槳正在噴蒸汽，分明是把活生生的巨獸改造成了飛行要塞。
"躲遠點，"林風把她按在礁石后，"記得夜璃說過，云鯨會吞掉所有靠近的活物......"話沒說完，水面突然沸騰，巨大的陰影從下方掠過，浪頭卷著鐵銹味的水花拍在礁石上，露出云鯨腹部的金屬格柵——里面關著密密麻麻的人影。
"是俘虜......"蘇瑤捂住嘴，那些人影穿著不同種族的服飾，卻都戴著同樣的機械項圈，"他們在把云鯨當奴隸船用！"
云層里突然劈下一道閃電，正擊中云鯨的機械背鰭。這龐然大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哀鳴，腹部格柵轟然打開，幾個身影被甩了出來，其中一個穿著九尾狐族的紅裙——是夜璃！
"夜璃！"蘇瑤本能沖出去，卻被林風拽回來。夜璃躺在礁石上一動不動，灰狐尾上的毛掉了大半，露出底下帶血的皮膚。云鯨的巨口已經張開，鋒利的金屬牙齒間掛著涎水般的機油，正緩緩朝著他們的方向移動。
"用逆鱗斬！"蘇瑤急得跺腳，"你的龍血能劈開它的護甲！"
林風搖頭，感覺鱗片下的皮膚正在剝落："不行，現在的龍血太雜......"他突然看見云鯨眼睛里閃過的哀鳴，那分明是人類的眼神，"等等，它好像被控制了！"
云鯨的巨舌突然卷住夜璃，往嘴里拖。林風咬咬牙，抓起塊尖銳的礁石就往鯨嘴里沖——里面的空間比他想象的更大，頂部掛著蒸汽燈，地板上鋪滿了星靈族的符文，而正中央的骨架上，纏著個渾身插滿管子的修士。
"那是......殘魂！"蘇瑤跟著跳進來，光暗光芒照亮了修士的臉，那是張蒼老的面孔，額頭上刻著星靈族的守護印記，"三百年前的渡劫修士！"
"光......精靈......"殘魂的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，機械觸手突然從四面八方伸出來，"快......祭壇......"
夜璃突然咳嗽著醒過來，甩動僅剩的幾尾狐尾："小郎君，用你的血喂它！這鯨吞了太多機械零件，只有龍血能激活它的靈智！"
林風沒來得及猶豫，鱗片覆蓋的手掌按在云鯨的牙齒上，龍血混著黑油滲進金屬縫隙。巨鯨猛地甩頭，機械觸手紛紛斷裂，殘魂的鎖鏈應聲而斷，他虛弱地指向云鯨的心臟位置——那里嵌著塊破碎的星靈族水晶。
"去......那里......"殘魂的身體開始消散，"光精靈王族......救我們......"
蘇瑤撲向水晶，光暗雙色光芒與水晶共鳴，云鯨發出歡快的鳴叫聲，金屬骨架開始重組，螺旋槳調轉方向，朝著云層上方飛去。林風這才發現，云鯨的脊椎骨被改造成了階梯，直通頂部的駕駛艙，每節椎骨上都刻著不同種族的求救銘文。
"看！"夜璃指著窗外，不知何時雷暴已經停了，云層上方漂浮著無數機械殘骸，其中有艘船的殘骸上刻著"星靈族第三艦隊"的字樣，"這鯨在保護這些殘骸......它根本不是怪物。"
云鯨的速度越來越快，林風感覺耳朵嗡嗡作響。蘇瑤突然指著前方驚呼："那是......天空之城？"遠處的云層中，隱約可見懸浮的建筑群，塔尖上掛著的不是旗幟，而是機械族的齒輪與光精靈的銀蕨草。
"是永夜丘陵的入口，"夜璃的灰尾輕輕掃過兩人手背，"看來咱們的鯨朋友，要帶咱們去個不得了的地方......"
話音未落，云鯨突然劇烈顛簸，駕駛艙的屏幕亮起來，顯示出玄風長老的臉。他的機械義肢舉著枚炸彈，冷笑道："以為能逃？云鯨的核心我早就埋了炸藥......"
林風握緊蘇瑤的手，感覺契約鎖鏈在發燙。夜璃突然站到兩人中間，狐尾在身后張開如屏障："小郎君，帶著蘇瑤去駕駛艙！奴家......幫你們拖時間！"
"夜璃，你......"蘇瑤剛開口，就被夜璃推得一個趔趄。
"別廢話！"夜璃的灰尾開始碳化，"記得欠我兩條命了！再不走，咱們都得被炸成煙花！"
林風咬牙拽著蘇瑤往駕駛艙跑，身后傳來夜璃的輕笑和機械觸手的轟鳴。駕駛艙的門自動打開，里面擺著張星靈族的冥想椅，椅子上刻著光暗雙色的紋路，與蘇瑤的刺青完美契合。
"坐上去！"蘇瑤推著他坐下，"這是云鯨的控制臺！"
林風剛接觸椅子，龍血突然與整艘云鯨產生共鳴。他看見無數畫面涌來：星靈族修士與機械族工程師合力改造云鯨，光精靈女王為它注入祝福，還有玄風長老帶著黑袍男子破壞核心......
"原來如此......"林風喃喃自語，雙手按在控制臺上，鱗片發出青色光芒，"你一直在這里等著光暗之子......"
云鯨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，金屬外殼開始脫落，露出里面真正的血肉之軀——那是頭貨真價實的巨鯨，只不過身上覆蓋著星靈族的護甲。它擺動尾巴，朝著天空之城的方向全速前進，身后的云層里，玄風的飛舟被遠遠甩在后面。
蘇瑤看著屏幕里逐漸變小的敵人，轉頭看向林風，卻愣住了——他的鱗片已經完全透明，透過鱗片能看見心臟位置跳動的金色光芒，那是她的光精靈血脈在為他續命。
"林風......"她輕聲說，伸手觸碰他的臉。
林風握住她的手，嘴角勾起苦笑："別擔心，等找到凈化祭壇......"
話沒說完，云鯨突然發出哀鳴，屏幕顯示后方的飛舟發射了導彈。林風本能啟動防御系統，卻發現能量已經見底。蘇瑤咬咬牙，光暗雙色光芒從體內爆發，硬生生在云鯨體外凝成護盾。
導彈爆炸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云層，林風感覺蘇瑤的手在他掌心變得冰涼。云鯨趁機鉆進一片雷暴云，等再出來時，玄風的飛舟已經不見了蹤影。
夜璃拖著碳化的狐尾走進駕駛艙，扔來塊機械族的能量塊："給鯨朋友充個電，奴家可不想走著去永夜丘陵。"她看著林風透明的鱗片，突然伸手在他胸口點了點，"放心，你死不了......光暗血脈連在一起呢，她死你也得死，你死她......"
"夜璃！"蘇瑤臉紅地打斷她。
夜璃咯咯笑了，狐尾卷著能量塊塞進控制臺："好了，準備降落吧。咱們的鯨朋友說，天空之城的入口......在云鯨的胃里。"
林風挑眉："胃里？"
"是啊，"夜璃眨眨眼，"很刺激吧？小郎君，記得一會捏住鼻子——鯨胃里的胃酸，比機械族的腐蝕劑還厲害呢。"
蘇瑤看著控制臺上升起的胃酸湖影像，默默攥緊了林風的手。不管前方是胃酸還是陷阱，只要他們在一起，就沒什么好怕的。
云鯨緩緩潛入云層深處，駕駛艙的玻璃外，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——那是它的胃入口。林風感受著體內龍血與蘇瑤血脈的共鳴，突然覺得，就算真的掉進胃酸里，只要能和她一起，或許也沒那么可怕。
而在他們身后，夜璃看著兩人緊握的手，灰狐尾輕輕甩了甩，眼里閃過一絲羨慕。她摸出半塊星靈族羅盤，羅盤上的指針正瘋狂轉動，指向蘇瑤的心臟位置——那里，藏著光暗雙色的希望。
云鯨的胃門緩緩打開，迎接他們的，是一片漂浮著法寶的熒光湖，湖心島閃爍著星靈族的光芒。不管接下來會遇到什么，他們都知道，真相已經離得不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