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沖出來,輕輕松松把我從姐姐那邊拖過來,一把掐住我的脖子。
“跑?往哪跑?要不是怕你賣不出去好價錢,我非把你腿給打斷!”
我瑟瑟發(fā)抖,姐姐卻出奇地鎮(zhèn)定。
她和我爸談判,說得有理有據(jù),我爸眼珠子滴溜溜地轉(zhuǎn),明顯是心動了。
“想跑是吧?給錢!老子就當(dāng)從來沒有過你們兩個賤種,愛死哪死哪!”
我爸張口要三千塊錢,在當(dāng)時是一筆相當(dāng)大的數(shù)目。
他的算盤打得很響:我年齡小,留在家里還要浪費(fèi)糧食,不如趁機(jī)用我狠撈一筆,他還可以對外謊稱兩個女兒不懂事跑了,又能收割一波同情。
我姐毫不猶豫地給了,我知道這是她所有的積蓄。
我爸沾著口水,一張一張仔細(xì)數(shù)著,嘴巴越咧越大,他把鈔票往手里一拍,指著門外:
“行了,你倆滾吧!沒偷我們家東西吧?”
我姐把行李攤開,除了幾件破衣服和書,其他什么都沒有。
姐姐寫了張字條,上面表明我爸自愿把我“賣”給他,標(biāo)注了金額,然后簽字畫押。
簽字時我爸還假惺惺地抹眼淚:“你這孩子,干嘛和我那么見外?想家了就回來……”
我姐牽著我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那一年我姐十六歲,我十二歲,我們用僅剩的幾十塊錢買了兩張南下的火車票,從此永不回頭。
4
到南方以后,我和姐姐投奔了一個遠(yuǎn)房表叔。
表叔是賣水果的,七八年前向我家借了錢和糧食,至今未還。
他并不是什么善茬,但我還要上學(xué),他是我們目前最好的選擇。
我姐在門外求了他一整天,又看在當(dāng)年借錢的份上,表叔勉強(qiáng)收留了我們。
我們不能吃白飯,作為交換,我姐要幫表叔打理水果攤,搬貨卸貨擺貨,還有各種各樣的雜活,從早忙到晚。
而我要替表嬸照顧表弟,還得特別有眼力勁,只要地上落了一絲灰塵,表嬸那雙三白眼就會狠狠瞪著我,大聲指桑罵槐。
這所有的一切,我們得到的報酬僅僅是每月300塊錢,表叔還教育我們要對他感恩戴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