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寧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。
她后腦包著紗布,眼神放空。
醫生說有輕微腦震蕩的風險,不許她自己回家,所以她待在這里,等來到這家醫院的另外兩人。
同樣等在急救室外的顧承淵來來回回地踱步,表情焦慮萬分,生怕里面的那個人出哪怕一點事。
從開始到現在,他沒有問過她頭上的傷勢一句話。
急救室的門打開了。
醫生邊摘手套邊走了出來。
“顧先生,病人沒事,她只是一時受驚過度,現在已經醒過來了。”
顧承淵松了一口氣,這才注意到靠在長椅上的沈昭寧,他的臉上浮現出抱歉與愧疚,“寧寧,沒事吧?我剛才太著急了,對不起,還有熱搜的事,我之后讓人……”
“顧先生在嗎?”護士跑出來,“病人還有點意識不清,一直在叫你的名字,能不能進來陪護一下?”
顧承淵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,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急救室。
“醫生,留觀時間差不多過了吧。”沈昭寧輕聲問,“我可以離開了嗎?”
醫生欲言又止地看著她,最后還是點了點頭。
離開醫院時,正值夜幕降臨。
沈昭寧站在路邊,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互相牽著手從她面前走過。
他們身后,充斥著歡聲笑語的游樂場燈火通明,緩緩運行著的摩天輪亮起絢爛的燈光,她突然想起顧承淵向她表白時,說會待她如初,歲歲年年。
沈昭寧臉色蒼白地伸手打了輛車。
終究物是人非。
她坐上出租車,報了回家的地址。
她一休養就是半個月。
后腦的傷口沒有那么容易愈合,她下不了床,只能靜養,食不下咽地吐了一次又一次。
顧承淵一次也沒有回家。
傭人們要給他打電話說明情況,卻被沈昭寧攔住了。
“不用了。”她連說話都嫌暈,“他在忙。”
忙什么?
忙公司的事嗎?
可哪怕是事務最繁忙的時候,顧承淵也會在上談判桌前給她打個電話,溫聲詢問她昨晚睡得怎么樣。
沈昭寧看著一通來電記錄也沒有的手機。
林晚晴的朋友圈多姿多彩。
她拍下顧承淵的側臉,炫耀他給她肚子里還未成型的孩子念故事書。
她用甜蜜的語氣抱怨說,醫生讓她保證一定的運動量,所以顧承淵每天晚飯后都會硬拉著她散一小段步。
她鬧著要吃反季節的水果,顧承淵專程讓人空運來最新鮮的草莓……
他照顧得如此細心,連他真正的妻子、真正的親生孩子都比不過。
沉寂的電話終于在傍晚響起。
“晚上有個宴會,圈里的兄弟說要聚一聚。寧寧,你身體沒問題了吧,大家說好了要帶家屬。”
“你自己先過去。我這邊還有事,不能去接你了。”
現在明面上,她還是顧承淵的妻子。
掛斷電話前,沈昭寧聽見另一頭歡快的聲音。
“承淵哥哥!”
沈昭寧撫上胸口。
原來痛到極致,是真的不會有任何感覺的。
她獨自前往了宴會。
當日的熱搜早就成了輪換后的浮光掠影,只是在看到她這個人的時候,那些流言蜚語又此起彼伏地冒了出來。
迎賓的門童見到她的臉就熱情地放行,然而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探究。
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停留在沈昭寧的身上,當她回過頭,它們又消匿得無影無蹤,仿佛不曾存在。
沈昭寧裹緊了披肩,覺得遍體發寒。
她在宴會廳正中看到了顧承淵和林晚晴的身影,他們對這些打量一無所覺,正在和顧承淵的朋友們談笑風生。
顧承淵回頭,看到走近的沈昭寧。
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攬住林晚晴的胳膊,但林晚晴驚呼一聲,腳下一歪,他又連忙扶住了她,“沒事吧?”
她驚喜地回視,“沒事。”
“寧寧姐,是我非要承淵哥哥帶我來的,”林晚晴笑得很不好意思,"我嫌一個人待著太無聊了,可能是懷孕的情緒起伏太大……你不會生我的氣吧?"
沈昭寧沉默半晌,然后才說:“沒有。”
“我早說了,寧寧不會介意這些小事。”顧承淵拍拍林晚晴的胳膊,“你喝點什么,水還是果汁?”
林晚晴佯怒道:“我就知道承淵哥哥不讓我喝酒。”
“聽話,你現在可不止是一個人。”
顧承淵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杯果汁,遞到林晚晴手上后,才轉過頭來問:“寧寧,你呢?”
沈昭寧看著他們二人,又感覺到了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的頭暈目眩。
曾幾何時,她是那個最先的選擇,不,是唯一的選擇。
而現在,只屬于她的體貼和溫柔,全都給了別人。
“我不用了。”沈昭寧搖搖頭,“我不太舒服,去找個地方坐一會兒。”
“那我陪你……”
“承淵哥哥!”林晚晴打斷了他,“我肚子有點不舒服,你說會不會是寶寶在踢我?”
沈昭寧最后看了他們一眼,走向了宴會的角落。
那些壓低聲音的你一言我一語還在一個勁地往她耳朵里鉆。
“你們說新聞寫的是真的嗎?”
“誰知道是不是和綁匪勾搭上了,報紙上不都說了嗎?她和綁匪有染,指不定更早就搞在一起了……”
“林小姐不也被一起綁架了?都知道林小姐以前和顧總關系好,難道是她看不慣,這才串通那個綁匪綁架林小姐!”
“果然是個不安分的女人,怪不得顧總發現以后要和林小姐破鏡重圓,現在也好,林小姐懷了顧總的孩子,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