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三炮咽了口唾沫，手指微微發抖地指向遠處那片詭異的紅光。他壓低聲音問道："老趙，你說那些紅眼鬼影到底是啥玩意兒？我活了四十多年，頭一回見著這么邪門的東西。"
老趙瞇起眼睛，那道道紅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，像極了野獸的眼睛。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，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霜。"三炮啊，"老趙的聲音沙啞而低沉，"這事兒說來話長。我年輕那會兒在東北跑山貨，就聽老獵戶講過這種紅眼鬼影的傳說。"
馬三炮不由自主地往老趙身邊靠了靠。夜風吹過枯樹枝，發出"咯吱咯吱"的聲響，襯得遠處的紅光愈發詭異。"那...那它們到底是啥？"馬三炮的聲音有些發顫。
"聽老輩人說，"老趙從懷里掏出煙袋，慢條斯理地裝上煙絲，"這紅眼鬼影其實是山里的精怪。它們白天躲在深山老林里，晚上才出來活動。據說能看透人心，專門找那些做過虧心事的人..."
馬三炮突然打了個寒顫，臉色變得煞白。老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，繼續道："不過也有人說，這些紅眼鬼影是古時候戰死的冤魂。每到陰氣重的夜晚，就會出來游蕩。你看它們那紅光，像不像戰場上飄搖的火把？"
遠處的紅光忽然閃爍了幾下，仿佛在回應老趙的話。馬三炮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，他死死盯著那片紅光，生怕它們突然朝這邊移動。"老趙，咱們...咱們還是回去吧？"
老趙吐出一口煙圈，瞇著眼睛望向遠方："別怕，只要咱們心里沒鬼，這些紅眼鬼影傷不著人。它們就像山里的霧，看著嚇人，其實也就是那么回事。"
夜更深了，寒風呼嘯著掠過樹梢。那片紅光漸漸暗淡下去，最終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。馬三炮長舒一口氣，這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。老趙拍拍他的肩膀："走吧，天快亮了，這些玩意兒見不得光。"
兩人轉身往村里走去，身后只余下風吹枯草的沙沙聲。馬三炮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，那片黑暗寂靜如常，仿佛剛才的紅光從未出現過。
馬三炮的腳步越走越快，到最后幾乎是小跑起來。老趙在后面喊他："慢點兒走，小心摔著！"可馬三炮充耳不聞，直到看見村口那棵老槐樹才停下腳步，扶著樹干直喘粗氣。
老趙慢悠悠地跟上來，煙袋鍋里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閃一閃。"三炮啊，"他意味深長地說，"你今兒個咋這么害怕？莫非..."話沒說完，就被馬三炮急急打斷："我能有啥事！就是...就是覺得那玩意兒邪性得很。"
村口的狗突然狂吠起來，驚得馬三炮差點跳起來。老趙瞇起眼睛望向狗叫的方向，只見幾個黑影正從村道上往這邊走。馬三炮下意識往老趙身后躲，手指死死攥住老趙的衣角。
"是李二狗他們。"老趙松了口氣，"這么晚了還在外面晃悠。"那幾個黑影走近了，果然是村里的幾個年輕人，手里還提著酒瓶子。李二狗醉醺醺地打招呼："喲，這不是三炮叔和老趙叔嗎？大半夜的干啥去了？"
馬三炮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。老趙接過話茬："去地里看看莊稼，最近野豬鬧得厲害。"李二狗嘿嘿一笑："兩位叔可小心點，聽說后山最近不太平，有人看見..."他故意壓低聲音，"看見紅眼睛的鬼影了！"
馬三炮的臉色刷地變了，老趙趕緊打岔："少在這胡說八道，趕緊回家去！"等那幾個年輕人搖搖晃晃走遠，老趙轉向馬三炮："你今兒個到底咋了？從看見那紅眼鬼影開始就不對勁。"
馬三炮的嘴唇哆嗦著，突然抓住老趙的手："老趙，我...我可能攤上事了。"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，"上個月我去后山砍柴，在亂葬崗那邊...那邊挖出個東西..."
老趙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："你挖了亂葬崗？"馬三炮慌亂地搖頭："不是故意的！就是...就是看見個銅匣子露在外面，我一時貪心..."他說不下去了，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。
就在這時，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嚎叫，像是某種野獸，又像是人的慘叫。馬三炮腿一軟，差點跪在地上。老趙一把扶住他："走，先回我家。你把這事兒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。"
兩人匆匆往老趙家走去，背后的夜色中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樹影間一閃而過，留下一道微弱的紅光。
老趙家的煤油燈亮了起來，昏黃的燈光在土墻上投下搖晃的影子。馬三炮坐在炕沿上，手里捧著老趙倒的熱茶，卻怎么也暖不過來。他的手指不停地哆嗦，茶水灑在棉褲上都沒察覺。
"現在說吧，"老趙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，"到底挖著啥了？"
馬三炮咽了口唾沫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跳動的火苗："是個銅匣子...上頭刻著些古怪的花紋...我、我當時鬼迷心竅，就把它撬開了..."
屋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，吹得窗戶紙嘩啦作響。馬三炮渾身一抖，茶水灑了大半。老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："匣子里裝的啥？"
"就...就一塊黑乎乎的骨頭..."馬三炮的聲音越來越小，"還有張黃符紙...我當時覺得晦氣，就把骨頭扔回坑里，只拿了銅匣子..."
老趙猛地站起來，煙袋鍋重重磕在炕桌上："糊涂！那是鎮邪的符咒！你動了人家的墳，還破了封印！"他的聲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。
馬三炮的臉色慘白如紙："我、我不知道啊...這幾天家里老出事，先是養的雞莫名其妙死了，接著我媳婦半夜總說看見窗外有人..."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，"老趙，你得救救我！"
老趙在屋里來回踱步，眉頭擰成了疙瘩。突然，院里的看門狗狂吠起來，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撓門聲。兩人同時僵住了——那聲音分明是從堂屋門口傳來的，可老趙家的狗今晚拴在后院！
"來了..."老趙壓低聲音，飛快地從箱底翻出個布包，"拿著這個。"他塞給馬三炮一塊系著紅繩的銅錢，"含在舌頭底下，千萬別咽！"
撓門聲越來越急，木板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馬三炮哆嗦著把銅錢塞進嘴里，一股腥咸的鐵銹味頓時充滿口腔。老趙從布包里抽出把銹跡斑斑的剪刀，對著門口比劃了個奇怪的手勢。
"砰"的一聲巨響，門閂斷裂，屋門猛地彈開。寒風卷著枯葉灌進來，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，差點熄滅。在明滅不定的光影中，一個模糊的黑影站在門檻外，兩點猩紅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