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二人的動靜有些大,大到讓那邊鼻尖緊貼的二人皆是一愣,接著夫人心里一驚,也顧不得周郎了,雙手捂面朝著家中跑去。
一大一小自知不妙,只能縮了縮身子,往墻角躲去。
那男人抹了把下巴,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這邊,絲毫沒有理會跑走的夫人,反而是徑直往這邊走來。
有意思。
真有意思。
敢跑過來聽我周欲的墻角,活膩了?
一聲聲清脆的腳步聲漸漸在常庚的心頭響起,伴著幾聲輕蔑的嘲笑。
姥姥的,真煩,大晚上的碰到這倒霉玩意兒算怎么個事兒?
這算是偷窺未遂?
不對,是他們偷情未遂吧?
好像他還得擔心咱把事抖摟出去。
腦子有些亂,常庚看了一眼旁邊的常無名,只見常無名在月光下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,竟然有些.....可愛?
姥姥的,干!
隨著腳步聲慢慢逼近,常庚隨手拎起一旁的木棍,常無名則是十分配合的脫下自己的衣服,隨時準備把來人套上麻袋亂棍打...打的半死。
“我知道你躲在墻角,沒用的,出來吧,這年頭打得過我周欲的人,不多?!?/p>
狂,真狂,狂的沒邊。
那青年說著,還稍微活動了一下身子,身上發出一陣如黃豆爆響的骨聲,甚是駭人。
沒有相互試探,常庚和那周欲皆是徑直往前一個身位,但求最快!
周欲拳架擺開,身形凝練一沖,看著對面松松垮垮探出墻角的木棍,他心里早就構思了不下三種應對之法,奈何看對面羸羸弱弱,他也懶得精于心計。
跟幾只螻蟻費什么腦子?
腳步聲故意砰砰作響,越來越近,躲在角落的兩人一個箭步同時閃身,急掠而至,只是這一幕落在周欲耳中便如老牛拉磨盤,有些慢慢吞吞了。
不知從何處閃過一絲刀光,一柄匕首恰到好處的從常無名的耳邊劃過,連帶著手上的衣服一同掉落在地。
晶瑩的鮮血從常無名的側臉劃過,于月光下熠熠生輝。
可憐的小胖子,被勢大力沉的一記匕首連同衣服帶落倒地,光顧著抱著屁股坐在地上喊疼了,還沒反應過來臉上的劃痕。
“呵,垃圾。”
周欲嘴角微翹,冷冷的看著另一旁被驚掉下巴,卻又已然沒法收手的老頭,常庚。
陰影緩緩從常庚的臉上褪去,那一瘸一拐的身形漸漸明晰,如水銀般的月光灑在二人身上,也浮現在周欲眼中。
一張有七八分像的臉逐漸在他心中重合。
霎時間,周欲的身形猛然一震,心中似有春雷炸響,他嘴唇一張一合,努力的想要說些什么,卻是連抬起手都做不到。
“老......”
常庚一看情況有變,姥姥的,天知道這NPC為什么突然露破綻了,干他!
常無名也顧不得臉上的刀傷和屁股了,天殺的,干他!
“別...別打臉?。 ?/p>
“那是我命根子啊...別踢......哎呦?。?!”
“我管你這個那個的。”
深夜的小巷里,傳來一陣非人般的哀嚎。
不知何時,小鎮的天上多了一只盤旋的鷹,是那這處荒蕪貧瘠的土地上難的一見的烈鳥,海東青,也叫矛隼。
狡黠的月光拂過雪白的毛羽,它就這么在巷子上空盤旋,眼神銳利的盯著下方的巷子。
不一會兒,一陣哨聲響起,那矛隼似乎是得了什么授意,頭也不回的向遠方飛去,順便在路上抓了幾只果蝠,遠掠。
“這家伙剛剛是不是吹口哨了?”
“不會是喊救兵吧?”
二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一眼,走!
一大一小撒腿狂奔,只留下一個看著有些狼狽的身形匍匐在原地。
“老登,這家伙不會被咱們打死了吧?”
常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,“說誰老登呢?”
“剛剛這家伙不是喊了一句老...老什么來著。”
“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,這家伙差點殺了你,死了也是活該!”
“哦。”
已是深夜,微風窣窣,樹影搖曳。
黑暗中似乎有數雙影子在盯著緩緩前步的二人。
“爹,你有沒有感覺有人在看你?”
“啊?”常庚也是嚇了一跳,他還以為有人追過來了,一把抱起身邊的大胖小子一瘸一拐的往前方跑去。
不知為何,和常庚接觸的那一刻,周圍那陣陰森的感覺突然就消散了,像是遇見了什么害怕的東西。
但還是有一道黑影速度極快,一瞬便鉆進了常無名的鼻心。
常庚一瘸一拐的一處寺廟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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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處僻靜的小巷。
一團蜷縮的黑色油狀物質在墻角逐漸凝實,表面泛起裂紋。
在不斷聚合中,一個人影從黑油中緩緩立起。
一旁的屋檐上,正趴著那只潔白如雪的矛隼,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下方的身影。
正是周欲。
青年一點事沒有,其實都是裝出來的,三拳兩腳的,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。
青年撫著下巴,將蓋在頭上的衣物丟在一邊,似乎在思考著什么。
不確定啊,七分形似,十分神似,那個瘸子真的會是老大么?
老大扮個瘸子干什么,眼睛也不好使?
性格迥異,身形羸弱,眼瞎腿瘸
種種跡象告訴他那個蹲在墻角偷聽的男人不是他當年的老大。
可當他在腦海里浮現出老大的身影時,于眼前這個人的身影似乎就不自覺的開始重合,織匯,交融,直到二人最后形成一道新的身影,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。
欸,想什么,干脆懶得想了,反正有的是時間。
青年也有些累了,干脆就仰天倒了下去,袒胸露腹。
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,配上這張仙人般的俊逸面龐,這些年路過的桃花真是一朵接一朵。
可惜沒辦法進一步交流。
若是剛剛那女子在這兒,想來是定要故作嬌羞的撲在周郎的懷里,好好享受一番的,這么俊俏的男人,誰不想多嘗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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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一抹紅暈從東方緩緩升起。
寺廟的二人是被三聲晨鐘撫起的,像是仙君的拂塵緩緩在心頭掃過。
二人好奇的看著正殿早起誦經的僧侶,有潛心悟道的,也有麻木無心的,還有昏昏欲睡不愿動嘴的。
“這些和尚可真奇怪呀?!?/p>
“哪里奇怪了?”
“他們不像和尚,像人?!?/p>
“百面千相,眾生還是眾生,只是換了個職業罷了......”
小鎮內,面容極美的青年從躺椅上緩緩睜眼,他看向一旁有些胖乎乎的海東青,地上散著一地的果蝠碎塊,還細看下,還有幾只稍大些的猛禽類的爪子。
小白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。
那青年嗤笑一聲。
“好好好,小白,一會兒帶你吃個飽。”
他摸了摸那只被喚作小白的腦袋,起身。
“走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