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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牽著我,探頭冷視劉叔,語氣森然。
“這就是蘇國強調教的好手下?”
“一個看門的,也敢對主家指手畫腳?”
劉叔素來輕視我,卻不敢小瞧外公。
一見外公,他嚇得雙腿發軟,幾欲跪地。
“老……老爺子,您怎么來了?”
外公冷哼,目光如冰,沉聲吩咐。
“當初看你父親在廠里勞苦多年,才讓你來看護宿舍,照料勇軍。”
“每月幾十塊工資,卻養出個忘恩負義的東西。”
“他和你爹,一并開除。”
劉叔聞言,撲通跪地,苦苦哀求。
“老爺子……這真是誤會啊!”
“我女兒剛進技校,兒子還在念書,您不能開我啊!”
外公置若罔聞,揮手命保衛科開門,領我徑直入內。
這宿舍是外公外婆為母親精心修建,處處依著她的喜好布置。
可如今,搪瓷缸與老式收音機早已無蹤,取而代之的是蘇向東鐘愛的股票圖表與港臺雜志,連墻上的標語都被換成“股市暴富”。
外公望著面目全非的一切,眼眶泛紅,聲音喑啞。
“宿舍的模樣,誰改的?”
一名工人走來,語氣疑惑。
“蘇向東兄弟喜歡,廠長自然就改了。”
“還有這老家伙是誰,蘇少爺別隨便帶外人進來。”
“萬一染了病,傳給蘇向東兄弟,你擔得起嗎?”
話未說完,我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。
“不會說話,我不介意教你規矩。”
他未料我動手,眼中燃起怨毒之火。
“顧勇軍,你算什么東西!”
“信不信我告訴蘇向東兄弟,讓他和廠長趕你出去!”
我甩了甩手,淡然道。
“分不清尊卑,聒噪。”
話音剛落,保衛科上前,用毛巾堵住他的嘴。
廚房的李嬸聞聲趕來,一見外公,驚得愣在原地。
“老爺子……您……您怎么來了?”
外公瞥了眼桌上的飯菜,目光驟冷。
“李嬸,你在廠里也干了不少年頭。”
“勇軍海鮮過敏,不喜香菜,你會不知?”
“這滿桌海鮮香菜,打算給誰吃?”
“我花錢雇你們照顧勇軍,你們卻如此欺他!”
見外公怒氣難抑,我忙輕拍他的背,安慰道。
“外公,別氣。”
“我去拿件東西,很快跟您走。”
外公執意不肯讓我獨行,定要陪我去看我的房間。
可當他見到我所謂的房間,只是個堆滿雜物的小隔間,而蘇向東獨占宿舍最寬敞明亮的屋子時,眼眶霎時紅透。
“那間房,是你母親為你準備的。”
“如今蘇國強這畜生,竟逼你住在這破地方這么久。”
“我的勇軍,受了多少委屈啊。”
我拿起母親留下的搪瓷茶缸,擁住外公,低聲道。
“外公,我沒事。”
這些年,因蘇國強的誤導,我自認罪人,工人的冷眼、蘇國強的偏心,皆是我應得的懲罰。
直到外公到來,我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。
我不是罪人,我也有疼愛我的人。
這一切,本就屬于我。
思及此,我抬頭望向外公。
“外公,我想把宿舍里的一切砸毀。”
“恢復成母親喜歡的模樣,可以嗎?”
外公緊握我的手,點頭道。
“當然,這宿舍本就歸你。”
“你有權隨心處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