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未散時,蘇天鴻已在密室里跪了半個時辰。
昨日宴席上那碗羹湯的余溫還在他心口翻涌,二十年未曾流轉的真氣像解凍的溪流,
順著奇經八脈往四肢百骸鉆。 他攥著那只青瓷碗,
碗底朱砂小字在燭火下泛著血光——“噬月陣紋需雷劫破除”。
指腹擦過碗沿未擦凈的殘羹,舌尖竟還能嘗出雪參的甘苦,
那是他當年為救夫人耗盡家財都求不來的藥材。 “老爺,趙將軍府的暗衛在側門候著。
”外間傳來老仆的低語。 蘇天鴻的手猛地一顫,碗沿磕在青磚上發出脆響。
他望著密室角落那尊落灰的觀音像——那是夫人臨終前攥著他手埋下的暗格,
此刻暗格里的玄凰丹正泛著幽光。 藥香混著二十年的陳木味鉆進鼻腔,
他突然想起昨夜喝湯時,女兒垂眸撥弄羹匙的模樣,
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:“父親可嘗出,這羹里加了三百年的雪參?
” 喉間泛起腥甜,蘇天鴻突然覺得有團火在胃里燒。
他鬼使神差地將殘羹倒進暗格里的瓷盅,看那抹暗紅藥液順著刻痕滲進磚縫。
等反應過來時,他已把碗底的字抄在信箋上,塞進老仆遞來的蠟丸里。
“就說...就說蘇府藏書閣有陣紋記載。”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紙,
“務必請趙將軍今日辰時前到。” 老仆退下后,密室梁上的玄鳳木雕突然輕鳴。
蘇天鴻抬頭,正看見檐角銅鈴搖晃,碎金般的陽光漏進來,
照在暗格邊緣未擦凈的藥粉上——那是玄凰丹特有的淡紫色。 藏書閣的檀木門被踹開時,
蘇傾鸞正握著狼毫蘸墨。 趙天霸帶著二十名家將沖進來,腰間佩刀撞得門框哐當作響。
他眼眶通紅,昨日碎裂的扳指還卡在指節上,露出半截鋒利的玉茬:“蘇傾鸞!
你昨日毀我雕像,今日還敢藏陣紋古籍?“ “趙將軍這是做什么?”蘇傾鸞放下筆,
案上墨跡未干的“蝕”字還在滲開。 她指尖輕輕一推,
昨日從雕像上敲下的碎片“叮”地掉進墨池,黑紅墨汁頓時翻涌如沸。 “找古籍?
”她忽然笑了,狼毫在空氣中劃出半道弧,“不如看看這梁柱?” 眾人抬頭的瞬間,
后頸泛起寒意。 原本素白的梁柱上,血色陣紋正順著木紋攀爬,像活過來的紅蛇。
最前排的家將踉蹌后退,佩刀當啷掉在地上——那紋路與李長風叛亂時屠城的噬月陣,
分毫不差。 “這...這是滅門陣!”有人尖叫著去扯趙天霸的衣袖,“將軍,
這陣要吸活人性命!” 趙天霸的臉瞬間青白。 他反手抽出佩刀砍向最近的梁柱,
刀鋒卻像砍進棉花里,陣紋遇血反而更艷。 蘇傾鸞的破妄之眼在眉間發燙,
她看見陣紋深處浮起昨日那團黑霧的殘識,正順著趙天霸的刀傷往他體內鉆。
“趙將軍急什么?”她拾起案上的退婚帖子,“昨日您寫這帖子時,
可看見墨汁里的玄凰丹粉?” 趙天霸瞳孔驟縮。 他猛地想起昨日寫帖子時,
蘇府的墨香里確實混著絲甜腥——那是玄凰丹特有的氣味! “你...你敢!
”他狂吼著擲出腰間的蝕月玉符,玉符裹著黑霧直取蘇傾鸞面門。 蘇傾鸞不躲不閃,
抬手接住玉符。 玄鳳虛影突然從窗外俯沖而下,金紅尾羽掃過她發梢,
喙中銜著的正是那封退婚帖子。 帖子遇火即燃,灰燼飄落時,
趙天霸突然捂住脖頸——暗紫色紋路正順著他喉結往耳后爬,與昨日趙云飛頸間的蝕月咒,
一模一樣。 “這是反向烙印。”蘇傾鸞將玉符拋向空中,玄鳳虛影張開尖喙,
黑霧被火焰裹著竄上天際,“你用蝕月咒控制他人,我便用你親筆寫的帖子,把這咒還給你。
” 趙天霸踉蹌著撞翻書案,竹簡嘩啦啦落了滿地。 他摸到脖頸處的紋路,
指甲幾乎掐進肉里。 外間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,玄霄宗的飛鶴令旗從檐角掠過。
蘇傾鸞瞥向窗外,又收回視線:“趙將軍,三日后的宗族大會,您可還來?
” “你...你等著!”趙天霸咬碎后槽牙,從懷里摸出塊染血的玉牌。
玉牌上的血漬還帶著濕氣,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紅——那是趙家宗族秘傳的血玉令,
不到生死關頭絕不會用。 蘇傾鸞的破妄之眼微微發燙。 她望著趙天霸踉蹌離去的背影,
又看向案頭未干的墨跡。 玄鳳虛影在她身后低鳴,尾羽掃過血玉令的方向,
帶起一陣穿堂風,將案上的“蝕”字吹得支離破碎。 外間傳來小翠的驚呼:“姑娘!
玄霄宗的長老說要見您,還帶了...帶了北境戰神的親筆信!“ 蘇傾鸞轉身時,
發間沾著的墨點落在衣袖上,像朵正在綻放的血色花。 她望著趙天霸離去的方向,
指尖輕輕撫過腰間的玄鳳玉佩——血玉令的事,該讓蕭承煜知道了。
第18章 血玉賭約 宗族議事堂的青銅燈樹燒得噼啪響,三十余位宗族長老分坐兩側,
趙天霸站在首座下方,腰間血玉令泛著滲人紅光。 蘇傾鸞踩著滿地碎竹的聲響進門時,
他正將玉牌拍在檀木案上,震得茶盞跳起來。 “蘇姑娘好手段!
”趙天霸脖頸的暗紫紋路已爬上耳尖,卻硬撐著揚起下巴,“昨日設陣污蔑我兒中咒,
今日又在退婚帖里做手腳——這血玉令是我趙家傳了三代的信物,
難不成還能與那什么蝕月仙尊有干系?” 蘇傾鸞指尖輕輕叩了叩袖口。
系統面板在她意識里閃過紅光,半塊玄鳳令的位置正與血玉令的蝕月殘印重疊。
她望著趙天霸充血的眼睛,忽然笑了:“趙將軍急著自證清白,倒省了我翻舊賬的功夫。
” 話音未落,她從袖中取出半塊玄色玉牌。 玉身布滿裂紋,
卻在觸及血玉令的瞬間迸發青光。 兩塊玉牌像磁石相吸般貼合,
“咔嗒”一聲嵌成完整圓盤,中心“蝕月”二字在燭光下泛著冷芒。 “這是...玄鳳令?
”左首一位白須長老猛地站起,“當年先帝親賜玄鳳衛的信物,怎會在你手中?
” 趙天霸的臉瞬間煞白。 他踉蹌后退半步,撞翻了身后的花架,
青瓷花盆摔得粉碎:“胡說! 這定是你偽造的——“ “偽造?
”蘇傾鸞指尖撫過拼合的玉盤,破妄之眼在眉間發燙,“趙將軍可知,當年玄鳳衛覆滅時,
玄鳳令被蝕月仙尊搶去熔了半塊? 你這血玉令上的血漬,分明是玄鳳衛的精血。
“她抬眼掃過滿座震驚的長老,”而這半塊玄鳳令,
是三日前我在玄霄宗典籍閣查到的——“ “動手!”趙天霸突然暴喝一聲。
議事堂后墻轟然炸裂,二十余名趙家暗衛沖了進來。 他們眼白翻紅,
喉間發出非人的嘶吼,腰間佩刀泛著黑氣直取蘇傾鸞面門。 為首的家將扯開衣襟,
胸口赫然刻著與趙云飛頸間相同的噬月陣紋! “噬月傀儡!”有長老驚得跌坐在地。
蘇傾鸞不退反進,玄鳳玉佩在腰間發燙。
系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響:“戰魂覺醒條件滿足——當前解鎖青焰戰魂,玄鳳虛影實體化。
”她周身騰起幽藍火焰,發梢無風自動,窗外忽然傳來清越鳳鳴。 玄鳳從梁間俯沖而下,
金紅尾羽掃過首名家將的刀。 那刀瞬間熔成鐵水,
家將的嘶吼戛然而止——玄鳳利爪穿透他胸口,將整枚噬月陣紋生生剜了出來。
“趙家豢養傀儡,勾結蝕月仙尊,證據在此!”蘇傾鸞將帶血的陣紋拍在案上,“趙將軍,
你說我污蔑?” 趙天霸的冷汗順著下巴滴在血玉令上。 他望著滿地抽搐的家將,
突然抓起案上的酒壺灌了一口,卻被蘇傾鸞劈手奪下。 她從袖中抖出個青瓷瓶,
玄凰丹的甜腥氣頓時彌漫:“這酒里我早下了玄凰丹粉——趙將軍不是愛用蝕月咒?
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玉令,還你個反向煉化。“ “你敢!”趙天霸揮拳砸來,
卻被玄鳳一爪按在地上。 蘇傾鸞捏著他的下頜,將碾碎的丹藥混著酒水灌了進去。
她指尖掐出玄奧法訣,聲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血玉為引,蝕月為媒,以施咒者血,
解傀儡之厄——” 話音未落,所有噬月傀儡的陣紋同時崩裂。 他們發出尖嘯化為黑霧,
而趙天霸的右臂開始一寸寸消融。 暗紫紋路順著他的血管瘋狂蔓延,他痛得在地上打滾,
指甲在青磚上抓出深痕:“不! 這不可能! 我是趙家主...是青鸞王朝的鎮北將軍!
“ “你只是蝕月仙尊的棋子。”蘇傾鸞后退半步,看著他的半張臉已化作黑煙,
“三日前你用蝕月咒害我時,可曾想過今日?” 趙天霸突然暴起,指尖刺入血玉令。
他的殘魂裹著黑霧直撲堂后那尊半人高的蝕月雕像,雕像眉心的陣紋泛起妖異紅光。
蘇傾鸞的破妄之眼刺痛,
她看見雕像內部纏著無數細小的魂絲——那是趙家歷代家主的殘識。
“轟——” 窗外突然滾過悶雷。 蘇傾鸞望著逐漸消散的黑煙,玄鳳在她肩頭低鳴。
她拾起地上的玄鳳令,指腹擦過“蝕月”二字,
系統面板彈出新任務:“檢測到蝕月殘陣啟動,主線任務更新:阻止蝕月仙尊借天劫復蘇。
” 議事堂里一片死寂。 長老們望著滿地狼藉,
又望向立在火光中的蘇傾鸞——她發間墨點未干,玄鳳虛影在身后展開雙翅,
連燭火都朝著她的方向傾斜。 “蘇姑娘...”白須長老顫巍巍起身,
“這...這噬月傀儡的事...” 蘇傾鸞將玄鳳令收入袖中。
她望著堂外陰云密布的天空,輕聲道:“三日后的雷劫,才是真正的開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