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族祠堂的檀香被北風卷得七零八落。
蘇傾鸞踩著青磚邁入正廳時,趙天霸已立在供桌前,脖頸處的暗紫紋路爬至耳后,像條吐信的毒蛇。
"蘇姑娘好大的手段!"他甩出血玉令,玉牌撞在青銅鼎上發出悶響,"昨日在蘇府設噬月陣紋污蔑趙某,今日又引玄霄宗壓我趙家——當青鸞王朝的宗族大會是你家后宅?"
供桌后的蘇天鴻攥緊朝服,額角滲出汗珠。
他偷瞥女兒,見蘇傾鸞正垂眸撫弄腰間玄鳳玉佩,發間那點墨漬在晨光里像朵凝固的血花。
"趙將軍急著翻案?"蘇傾鸞抬眼時,破妄之眼在眉間掠過微光。
她看見血玉令表面浮著極淡的黑霧,與那日趙云飛體內的蝕月咒如出一轍,"不如先看看這個。"
袖中半塊玄鳳令被她拋向空中。
玉令翻轉間,青芒驟起——與趙天霸的血玉令相撞時,兩枚殘玉竟嚴絲合縫拼出完整玉牌,"蝕月"二字在光中若隱若現。
"這是..."最年長的三長老扶著拐杖湊近,渾濁的眼睛突然瞪大,"當年蝕月仙尊覆滅青鸞古族時,用的正是這種刻著'蝕月'的信物!"
祠堂里炸開抽氣聲。
趙天霸的臉瞬間慘白,他踉蹌兩步抓住供桌邊緣:"胡說!
這是趙家祖傳的血玉令,怎會..."
"祖傳?"蘇傾鸞指尖輕點拼合的玉牌,玄鳳虛影從她身后浮現,金紅尾羽掃過血玉令,"那趙將軍解釋解釋,為何你這'祖傳玉令'與蝕月仙尊的信物紋路分毫不差?"
話音未落,祠堂外突然傳來悶哼。
幾個趙家護院跌撞著沖進來,眼白翻紅,鎧甲縫隙里滲出縷縷黑氣。
為首的護院隊長抬手抽出佩刀,刀鋒卻不朝蘇傾鸞,反而轉向趙天霸:"家主,交出蝕月玉符,否則..."
"放肆!"趙天霸暴怒揮袖,卻見那隊長突然捂住心口,扯開衣襟——胸口赫然刻著與趙云飛相同的噬月陣紋!
陣紋中心的黑珠正隨著他的心跳跳動,每跳一次,黑氣便濃一分。
"噬月傀儡。"蘇傾鸞的聲音冷下來。
她想起系統面板里新解鎖的"戰魂覺醒"技能說明,掌心微微發燙,"趙家養這些東西多久了?
用蝕月咒操控他們當暗樁,又用血玉令掩蓋行蹤?"
趙天霸后退半步撞翻供桌,青銅鼎"哐當"倒地。
他盯著自家護院眼中的空洞,喉結滾動:"我...我不知情!
是趙云飛那逆子..."
"住口!"為首的護院突然暴喝,刀光劃破空氣直取蘇傾鸞咽喉。
玄鳳虛影在蘇傾鸞周身炸成青焰。
她閉眼再睜眼時,瞳孔里浮現金紅紋路——戰魂覺醒技能啟動了!
青焰順著她的指尖竄向半空,玄鳳長鳴著從梁間俯沖而下,利爪精準扣住護院手腕。
"嗤啦"一聲,鎧甲被撕開。
所有人倒抽冷氣——護院心口的噬月陣紋中心,竟嵌著半塊血玉令殘片!
"這就是你們趙家的'祖傳信物'?"蘇傾鸞踩著青焰逼近,玄鳳尾羽掃過趙天霸腳邊,"三日前趙云飛退婚時,我在墨里摻了玄凰丹粉。
那丹能引動蝕月咒反噬,所以你昨日寫退婚帖時,已經把自己的命咒烙進了血玉令。"
趙天霸突然跌坐在地。
他終于想起昨日寫帖子時,墨香里那絲甜腥——原來不是玄凰丹粉,是他自己的血!
"現在,我有個賭約。"蘇傾鸞從袖中取出瓷瓶,玄凰丹的藥香在祠堂里散開,"我用玄凰丹化解噬月咒,若成功,趙家自毀宗祠,退出青鸞王朝權柄;若失敗..."她看向蘇天鴻,"蘇家交出玄鳳契約。"
"你瘋了!"蘇天鴻急得直搓手,"玄鳳契約是..."
"父親。"蘇傾鸞回頭,眼底的青焰讓他后半句話卡在喉嚨里,"您信我。"
趙天霸突然狂笑:"好!我賭!就算你能化解,我趙家也..."
"喝了。"蘇傾鸞將碾碎的玄凰丹倒入酒盞,推到他面前,"這是解咒的藥引。"
趙天霸盯著酒盞里的丹粉,喉結動了動。
他想起脖頸處越來越燙的蝕月紋,咬牙灌下酒水。
"以血玉令為媒,蝕月殘識為引——"蘇傾鸞指尖抵在拼合的玉牌上,咒文從她唇間溢出,"破!"
所有噬月傀儡突然發出尖嘯。
他們心口的陣紋開始崩裂,黑珠"啪"地炸成黑霧,護院們捂著眼睛癱倒在地。
趙天霸卻慘叫一聲,右臂開始化為黑煙!
"怎么會...你騙我!"他驚恐地抓向左臂,可黑煙像有生命般順著血管蔓延。
"我沒騙你。"蘇傾鸞看著他扭曲的臉,"玄凰丹能解的是被操控者的咒,不是施咒者的反噬。
你用蝕月咒害了多少人,現在就受多少苦。"
趙天霸突然劇烈咳嗽,黑血從嘴角涌出。
他盯著自己逐漸透明的右臂,突然露出癲狂的笑:"你以為贏了?
蝕月仙尊的殘識早...早附在血玉令里!
我就算死,也能..."
他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祠堂外突然傳來雷鳴,陰云不知何時聚攏,在屋頂投下詭異的陰影。
蘇傾鸞的破妄之眼劇烈發燙,她看見趙天霸體內的黑霧正順著地面的青磚游走,最終匯聚到祠堂角落那尊落滿灰塵的雕像腳下——那是尊面容模糊的仙人像,底座隱約刻著"蝕月"二字。
"姑娘!"小翠從門外跑進來,"蕭公子帶著玄霄宗的人到了,說..."
蘇傾鸞沒聽完。
她盯著那尊突然泛起黑芒的雕像,玄鳳在她身后發出警惕的低鳴。
遠處的雷聲越來越密,像有什么東西正從云層里往下墜。
趙天霸的殘魂在黑煙里浮現,他咧開嘴,露出滲血的牙齒:"蘇傾鸞,你毀了趙家,可蝕月仙尊的棋局...才剛開始呢..."
陰云中,一道紫雷劈開云層,精準劈向祠堂角落的蝕月雕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