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沈容槐說出口時,也覺得荒謬,甚至有些駭人聽聞。
可當他真的從江南葉氏下手的時候,他開始不得不相信這些夢。
宋子徽倒沒多驚訝,而是敏銳捕捉到了:“葉氏?我記得你太子妃入京前,便是葉家的女兒。若不是出了真假千金一事,她估計還在江南呢。”
“你是否,可以從她的身上下手?”
沈容槐沉默片刻,在見到謝梨初的當晚,他就夢見一個女子坐在宮殿中梳妝,一邊梳一邊哭。而他一身龍袍,站在未央宮外看著。
尤其是......他后來夢見,窗外云雨打敗,照屋內燭火輕搖,那玉腿纖長,瑩白圓潤的足趾勾他外襟時的嫵媚動人,而他雖神色冷沉卻食髓知味。
夢中,他極力想要看清些什么,卻只來得及看清,她裙角如魅舞動的繡球花紋樣。
宋子徽看著眼前人一副又走神了的模樣,無奈地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。
“殿下。”
“......嗯?”
宋子徽嘆息,“我是說,太子妃應當是你夢中重要的人,你可試著從她身上下手。”
沈容槐堅定地搖頭:“絕非是她。”
宋子徽:“......”好一個答非所問。
沈容槐不可避免地又開始回憶,只好皺眉強行拉回思緒:“你不是說,在京中有了皇兄的動靜?”
——
謝梨初舉著燭臺,小心地隨著密室的甬道走了許久,直到前方豁然開朗。
謝梨初面上帶著幾分驚疑不定......此處看起來,像是有人刻意用作見不得光的事情。
緊接著,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。
宋子徽?
謝梨初不禁往前走了幾步,想要聽個真切。
咔嚓——
宋子徽點點頭,正準備答話,登時注意到了外頭的動靜,低聲說道:“有人來了。”
沈容槐冷眼瞥向聲音的來源處,眼里滿是冰冷的殺意,他站起身幾乎是閃身上前,連帶著吐出的幾個字都無比寒涼。
“直接殺了就好。”
謝梨初還未站穩,便覺得有迎面而來,緊接著,一雙手宛若鬼魅般纏上自己的脖頸,溺水般的死感頓時圍繞著她。
待看清來人后,謝梨初皺了皺眉,是沈容槐。
前世的記憶與此刻重疊,那時他掐著他的脖頸,質問她孩子是誰的。
“殿下......是我,謝,梨初。”
謝梨初雙唇艱難地發出字音,可那種心灰意冷的感受重新翻涌,淚水無聲無息落下,她就這樣看著眼前人,止不住地落淚。
沈容槐本雙眼滿是殺意,直到那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手上,女子破碎的嗓音傳來,謝梨初的臉上滿是淚痕,雙眼通紅。
他松開了手,稍稍后退了一小步,冷著臉道:“你是怎么進來的?”
謝梨初踉蹌了一步,靠在墻面上平復呼吸,眼底還帶著數不盡的恨意未被收斂,“我若說,是葉婉兒派人叫我來此,你可會信?”
沈容槐微微皺眉,這句話,不像是問他,而像是知道他不會信任他而發出的諷刺。
就在此時,宋子徽走了過來,有些詫異:“太子妃?”
謝梨初抬眸,與宋子徽對視上。
腦中頓時閃過在景仁宮時,每月十五她和景兒最期盼的,便是宋子徽送來的吃食。
那時候,她會帶著景兒站在老樹旁翹首以盼。
宋子徽一身白衣,遠遠地從宮道上走來,攜帶著宮外自由的風與玉茶糕淡淡的馨甜走來,而后掀開幃帽,帶著笑意:“娘娘怎么不在里頭等?外面冷。”
小小的景兒抱住糕點,睜著大眼睛仰頭對宋子徽說道:“因為娘親在等宋叔叔。”
“景兒!”謝梨初輕斥了句,看向宋子徽,柔聲:“多謝宋先生,還愿照拂我們娘倆。”
回憶斷了線,謝梨初看著眼前溫似九重月,一身白衣的謫仙不言不語許久。
宋子徽也靜靜地看著她,仿佛要忘卻天地。
“看夠了嗎?”沈容槐抱手好整以暇,眸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,語氣淡淡。
明明知道,在此之前,兩人毫無交集,可他的心里就是泛起了異樣的不舒服,仿佛從前也有過這樣的感受似的。
還是宋子徽最先回過神,“秉禮自是相信娘娘的,只是還請娘娘交代,是如何發現的。”
沈容槐嘲諷一笑,語氣滿是殺意。“也不必這么復雜,太子妃忽然暴斃東宮,我心甚痛。”
說出‘我心甚痛’時,還刻意放輕了語氣,想要看看謝梨初的反應。可惜她并無波瀾。
謝梨初心知自己知道了不可告人的秘密,恐怕性命難保。況且前世她并未發現這一密室,眼下只能見機行事。
于是她長吐一口氣,“此處不點蠟,我看不清路還命身邊的丫鬟秋粟回去拿蠟再過來。想著一時也無事,便摸索著進了院子,想找找有沒有火折子。”
“無意中手碰到了哪兒,就聽‘咔噠’一響,火折子亮了,而這里的門也在我眼前打開了。”
沈容槐看起來不大相信,卻也沒說話。
宋子徽頷首思量,也不言語。
謝梨初知道這并不能讓自己活命,于是咽下唾沫,往里頭瞧了一眼。血淋淋的墻面上,掛滿了人犯。
她轉頭說道:“若我告訴殿下,該如何壓榨出這群人犯口中所有的消息,殿下是否能放我回去?”
沈容槐的眼眸閃爍著什么,謝梨初往里頭走去。
——
三人走出密室時,謝梨初雙眼蒙上黑布,而沈容槐碰上墻面的機關后,密室門再次關閉。
“可以取下來了。”
謝梨初抬手將黑布揭下,宋子徽正要打開書房門,推了一回推不動,皺了皺眉。
“門從外頭鎖住了。”
看情況,的確吻合謝梨初方才所言。
就在此時,門外傳來鎖動的聲音,是葉婉兒。
“該死,你不是親眼看見謝梨初走進去了么?怎么就沒動靜了?”
冬霜也納悶,她們喊了這么久,里頭又沒有火光,按理說,太子妃應當回應她們才是。
里頭的三人都聽見了這話,沈容槐的眸色有些冷,走上前抬腳踹開了書房門。
葉婉兒猝不及防,嚇得大退了一步。
而冬霜站在門口,直接被踹飛幾步遠,躺在地上捂著肚子。
“殿,殿下?”
葉婉兒勉力擠出笑,嗓音柔弱中帶著些慌。
“您怎么在這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