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仁慧帝年事已高,老態龍鐘,行動遲緩。
臉上皺紋如溝壑般布滿,渾濁的老眼被一層渾濁霧氣籠罩。
臉色發黑發青,一臉病容,生命即將走到盡頭。
被曹公公攙扶著坐到主座上。
“微臣給皇上請安,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!”
“起來吧?!比驶鄣厶侄加杏行┰S艱難。
宮女們有條不紊地給眾大臣們上著美食。
沈璟聿四下掃了眼:“父皇,三哥沒來嗎?”
三哥是皇后嫡出嫡長子,也就是當今天子。
仁慧帝眼瞼微垂,悶嘆一聲: “你三哥身子不爽利,就讓他好生歇息吧?!?/p>
沈璟聿眸色微斂,把玩著手里的酒杯: “兒臣已經八年未見過三哥了?!?/p>
“是??!皇上!”一旁的御史大夫左向佑附和: “太子從小身體不好,連基本的起身都難,這太子之位只怕......”
其他大臣見左向佑開頭,紛紛下跪請命。
“皇上!國之社稷高于一切,太子之位還請皇上三思啊!”
“請皇上改立太子!”
“依臣所見,寧王最適合,南征北戰多年,乃大雍第一功臣?!?/p>
......
“住口!”仁慧帝氣得臉色漲得通紅,怒拍龍椅把手,猛烈咳嗽,手指顫抖地指了指眾大臣。
“仲秋佳宴不得妄議朝政!”
這些大臣們正想開口,沈璟聿抬了下手,大臣們紛紛噤聲。
沈璟聿如今在朝廷的權勢,遠比葉清淵想的厲害的多。
坐在對面的五皇子看到這一幕,冷嗤一聲:“四哥,你未免太狂妄了些,你別忘了,你能有今天,都是葉清淵將軍的功勞。”
“眾所周知,得葉清淵者得下來,不知葉清淵將軍那根筋搭錯了,竟然非你不可?!?/p>
“替你南征北戰慘死戰場。”
“沈星澤!”沈璟聿眸色猩紅,怒斥一聲:“注意你的言辭?!?/p>
沈星澤輕嗤一聲:“四哥這么聽不得實話?”
五皇子沈星澤母妃是仁慧帝寵愛的寧貴妃,是鄰國公主,母族勢力強大。
但因母妃異族的身份,不可能繼承大統,卻可保一輩子榮華富貴衣食無憂。
這些大臣自然往沈璟聿身邊站。
大理寺少卿梁元愷開口道:“葉清淵不過寧王身邊的一介將軍罷了,行軍打仗將軍很多,但統帥只有一個?!?/p>
“分明是寧王的功勞?!?/p>
“就算是四哥的功勞,”沈星澤眉梢輕挑:“四哥將功臣遺體隨意拋棄在漠北,未免不讓人多想?!?/p>
“五弟我經常聽到一些閑言碎語,說葉將軍身上有秘密?!?/p>
按照大雍慣例,葉清淵這種等級的將軍戰死沙場,理應帶回大雍厚葬,并修繕英雄冢,供后人瞻仰。
可葉清淵卻是被沈璟聿活埋的。
沈星澤開玩笑道:“難道四哥真是在掩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
沈璟聿臉上看不出情緒,抿了口杯中酒:“五弟,父皇難道未教你,說話做事要講究證據?”
沈星澤輕笑一聲:“我們兄弟間開開玩笑而已,四哥不必當真?!?/p>
沈璟聿抬眸看了沈星澤一眼,眉眼中帶著一絲警告:“這個玩笑不好笑?!?/p>
隨即放下手中的杯子,語氣無波無瀾:“這個名字,以后都不許再提,否則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。”
沈星澤打著哈哈:“四哥言重了,來,喝酒喝酒?!?/p>
葉清淵捏著茶杯的手,力道加重了幾分。
晚宴正式開始,各種寒暄推杯換盞。
葉清淵作為寧王妃還要和這些官夫人們周旋。
聊得都是些深宅大院的事,葉清淵感到很無聊。
太和殿的氣氛略顯壓抑。
葉清淵借口出去小解透透氣。
十五的月亮,很圓很亮。
葉清淵想起了漠北的月亮。
長河落日圓,大漠孤煙直。
那種直擊心靈大氣磅礴的美帶著幾分壯觀。
葉清淵一路杏步到一座假山附近。
這座假山離太和殿不算遠,被湖水環繞。
周圍有些小亭,看著像是平素供工人們小憩休息的。
湖面的空氣夾雜著幾分清爽的涼意,正好吹走太和殿里沾染的幾分燥意。
葉清淵坐在涼亭里,想著上輩子發生的事。
突然一道悠揚微弱的琴音從湖面上飄了過來。
琴音如清泉般悅耳特別,不自覺勾起了葉清淵的注意。
她循著音源望去,看到一只簡易的小船漂浮在湖面上。
仔細看,一個身著月白廣袖長袍男子,衣袂飄飄。
手指撫在琴弦上,宛如流云輕舞。
一頭墨發用一根白玉簪挽起。
面上帶著銀質面具,看不清容貌。
葉清淵走到湖邊,男子也看到了她:“姑娘也有煩心事?”
葉清淵沉默默認。
“一起下來賞月?”男子發出邀請。
宮中無外男,這男人是從哪里來的?
如此簡陋的船只定然不是王孫貴族。
男子仿佛看出了葉清淵的疑惑和顧慮,輕笑一聲。
“姑娘放心,在下是宮中琴師,剛教習完宮中小公主,趁著月色在此撫琴?!?/p>
這里是皇宮,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宮中造亂生事。
葉清淵喝了點酒心情煩悶,一腳踏上了小船。
小船雖小,卻五臟俱全。
葉清淵看到案幾上的茶歇點心,眼前一亮。
都是漠北的特色,馬奶酒的顏色更是十分正宗。
“你從漠北來?”葉清淵眉心微蹙看了男子一眼。
男子搖頭:“有朋友從漠北帶的,姑娘品嘗下吧?!?/p>
葉清淵坐在床頭,就著外面的月色,小口品著手里的點心。
不禁鼻頭一酸,眼眶微紅。
她和哥哥從小是孤兒,相依為命,漠北的時候,每年仲月,哥哥都會給她備些點心和馬奶酒:“阿淵,多吃點,你太瘦?!?/p>
哥哥死了,這世上再無人愛她葉清淵。
都是沈璟聿!
“姑娘,你心事很重啊?!蹦凶油O聯崆俚膭幼?,看了眼葉清淵。
葉清淵吃了口點心:“何以見得?!?/p>
“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,你這樣會很危險。”男子走到葉清淵對面坐下。
給自己倒了杯馬奶酒:“明初要忍,暗處要狠。”
葉清淵飲馬奶酒的動作一滯。
這是哥哥常常教育她的話。
葉岫白總說她藏不住事,喜歡把情緒掛在臉上,會給敵人可趁之機。
葉清淵放下手里的杯子,抬眸看向男人:“你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