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們忙了一天,一直到過了戌時才準備就寢。
她們高高興興地向院外跑去,沒多久功夫,只見她們兩人合伙,抬了一桶水來到水房。
芷惜這才知道她們要沖涼。可是自己和她們不熟悉,也不敢多說話,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不知所措。
等她們一個個沖涼后都離開了,芷惜還在那杵著。
一個比她大一、兩歲的女孩過來問:“你怎么不洗澡?”
“我……我這里沒有水,也沒有替換的內衣。”
“哦,我這里還有點水。你先去洗,我再給你找倆內衣。”女孩說完,就把身邊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,然后走了。
芷惜脫完衣物,用手一觸,這水居然是溫的,太好了。原來她們都是從別院抬溫水洗的。
過了一會兒,那女孩又來了,她手中拿著兩個干凈的內衣遞給芷惜。那內衣摸起來很柔軟,有股淡淡的幽香。
“謝謝姐姐,你對我這么好。請問,這水是你們燒的溫水嗎?洗起來很舒服的!”青芷惜輕輕地問。
“呵呵,不是的。我們哪敢燒熱水洗澡啊?這水是我們早早起來,打滿桶,然后放在前院有太陽的地方曬,臨睡前再拿來洗,就成了溫水。只有小姐的水才是咱們燒的!”那女孩輕輕一笑。
芷惜感激地看了看那女孩,發現這女孩很漂亮,瓜子臉,一雙美麗的杏眼很溫柔,高高的鼻梁,小巧的嘴上掛著甜甜的笑容。
女孩問她的身世來由,芷惜只得把自己被人販拐賣,錢望買下她,并給她起名叫青荷的事一一告訴了她。
“我叫憐兒,十二歲了。也是被老爺買來的,來這里三年了。我原來叫玉蓮,但是中間的“玉”字犯了小姐中間的的名諱,小姐把“玉字”去掉,把蓮也改成了可憐的憐。”
“小姐脾氣不好,我們服侍時要小心點,不能冒犯了她,要是你有什么不會或不懂的,來問我就是了!”憐兒笑著。
憐兒一直等到芷惜洗好后,才帶著她一同回房間休息。
第二日剛交卯時,芷惜正睡得濃香,卻被憐兒喚醒。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,趕忙穿衣洗漱。
做完這一切后,她也隨著許多丫鬟們來到前院里,和她們一起打水。原來她們要曬水,到了晚上就能沖涼洗澡。
憐兒告訴她,以后天天如此,除非下雨天和天氣涼了,不能曬水……
忙完了這一切,憐兒就帶著芷惜來到錢小姐的閨房。
錢小姐此時還在鼾睡,身邊有倆丫鬟不停地為她搖蒲扇。
青芷惜和別的丫鬟一直候著,可等了快半個時辰,她還沒醒。
一個丫鬟怕誤了時辰,輕輕地喚她。
過了好久,錢小姐才伸了個懶腰,從床上坐起,大聲地說:“吵死了!熱死了!用力扇!”她大聲地吆喝著。
有個丫鬟過來提醒說已誤了晨誦時辰,她卻不理會。
忽然,錢小姐像發瘋似的指那個搖蒲扇的丫鬟吼道:“死人聽著,掌嘴十下!”
那丫鬟嚇得急忙跪倒在地,淚滿盈盈地磕頭,說不知所犯何罪。
“還敢狡辯?不知所犯何罪?你搖蒲扇沒用力氣,害得本小姐一宿沒睡好!既然如此,罪加一等!掌嘴二十!”
那丫鬟只得跪在地上給自己掌嘴。
錢小姐看了看其她三個丫鬟,指著芷惜:“你新來的,給我沏杯茶!渴壞了!”
芷惜連忙應了一聲“是”,就要去沏茶。
誰知道錢小姐喉道:“昨天訓你沒聽到?今天怎么還不知道規矩?連話都不會說!春杏,教她怎么回話!”
只見一個鵝蛋臉龐,豐腴婀娜的丫頭持著一把戒尺走上來:“跪下!把手伸開!”
待芷惜剛把手伸開,春杏用戒尺狠狠地打在她的手掌上。
芷惜疼得叫了起來。錢小姐訓斥道:“不許叫!”
春杏把芷惜帶到一邊,用戒尺連打了她五下。又教她拜小姐的禮儀,才把她帶過來。
錢小姐輕蔑地看她一眼:”青荷,給我泡杯菊花冰糖茶!“
芷惜向她鞠了一躬,學著剛學會的禮儀:“回小姐話,奴婢遵命!”
她走到一個放有水壺的餐桌邊,抓了幾朵菊花,又放了幾塊冰糖,沖上熱水,就遞給錢小姐。
錢小姐張開大嘴就喝。忽然,她臉色一變,“嗷”地一聲把口里的水吐向芷惜。
隨即她又拿起桌上的水壺向芷惜臉上澆去,嘴里嚎叫罵著:“賤人!燙死你個死丫頭!賤人!你竟敢用熱水燙我!”
芷惜嚇得連連后退,并大叫著用手擋住臉。可是那壺熱水已澆在她的手上,她疼得大叫起來。
后面的丫鬟們都嚇得驚慌失措,亂成一團,可是誰也不敢上前阻攔。芷惜哭著跑到一墻角邊,錢小姐拿著水壺緊追上去。
就在這時,只見憐兒跑上去,跪倒在地,并死死抱住她的腿:“小姐息怒!還請小姐饒了青荷吧!她年齡尚小,初來乍到,第一次倒水,沒盡小姐意。”
“ 望小姐大發慈悲,饒恕她這一回吧!千萬不能再用熱水燙她了,那樣會出人命的!求求你了,小姐!”憐兒不停地磕頭,并且哭了。
錢小姐可能累了,一屁股蹲在地上,把水壺用力向墻角摔去,水壺“呯”的一聲碎了,落在芷惜的身上。
“人命?你們還是人嗎?你們都是我錢家買來的奴才!永遠都是!你們吃著我家的飯,就要侍奉我!一條賤命連狗都不如!咳……咳……”錢小姐連咳幾聲。
幾個丫鬟連忙扶住她,有的給她捶背,有的給她喂水。
“珠兒,怎么回事?還沒過來一起用早膳?”說話間,只見錢望進來了。
“爹!快救我,她用熱水燙我……嗚嗚……”錢玉珠一看見錢溫,就撒起嬌來,佯裝委屈的樣子。并指著墻角的芷惜。
錢溫瞟了一眼芷惜,只見她縮在墻角內,頭上濕淋淋的,眼角噙著淚,雙手通紅還瑟瑟發抖。
“誰敢欺負我們的大小姐?爹爹定懲罰她。快起來吧!別胡鬧了!已經誤了晨誦的時辰。用完膳后,趕快去學堂,先生已派人催多次了!”
“爹,我今兒個不想去學堂!嘴巴疼得厲害,也讀不了書。我就休息兩日再去!”
“那早膳也吃不了?今天的早膳可是你最喜歡吃的紅燒龍蝦、粉蒸肉……”錢望說著,就佯裝要走。
”要吃的!”錢玉珠一聽說好吃的,就跟著爹爹走了。
因芷惜沒給錢玉珠泡好茶,錢玉珠罰芷惜和憐兒禁用早膳。錢望本想阻攔,可夫人一向慣著女兒,只得作罷。
憐兒把芷惜扶回房間,只見她雙手通紅,還燙出幾個泡泡。
憐兒趕忙打了一盆水,讓她把手放進水里冰著。“這樣冰著,就沒那么痛了。幸好頭部也不要緊,只是燙紅了頭皮,過兩天自然就好了。”
“姐姐,謝謝你對我這么好!我原在家里什么都沒做過,更不會做這些端茶倒水,服侍別人的活兒……嗚嗚嗚……”芷惜感動地哭了。
“沒事的!我剛開始也是什么都不會,受小姐打罵那是家常便飯。以后我會慢慢教你的!”憐兒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。
芷惜地一次嘗試到做奴婢的苦難!
她以為只要自己事事順從,就不會受主家打罵 。沒想到遇到如此的刁蠻小姐,還真是有苦難言。
以前在宮里,母后常常教導她要和善待人。所以和秋菱、穗兒在一起,她們處得都情同姐妹,即使秋菱有時犯錯,她也從未責罰……
人世間還真是千姿百態。善人、惡人、刁蠻不講理……日后她都要去面對,去承受!
這是一條充滿艱辛苦難的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