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多月過去,芷惜已經了解整個錢家宅院的基本情況,并習慣了這里的生活。
經過幾個年長嬤嬤的指點,她學會了習俗禮儀。在服侍人方面,更是察言觀色、低頭和事等。也掌握了各個主子脾性及喜甚愛好等。
閑暇時,和憐兒、春杏她們打成一片,做著刺繡針線活兒,說說笑笑,倒也樂趣無限。
至于刁蠻的錢玉珠秉性還是如此,但很少找她的事了!
偌大的錢府里面有三個庭院。穿過長廊東邊的庭院是錢望和錢夫人的,西邊則是一個空落的庭院和錢望的書房。后面經過一個花園,是一個會客廳。會客廳右邊有個小庭院,是錢玉珠的住處。
錢府只有三個主人。
奇怪,錢望居然沒納一房妾室!
錢望早些年家境貧寒,父母僅靠著一畝薄田讓他讀書識字。好在他勤學苦讀,終于在十七歲那年,一舉中了秀才。
可他的父母卻長年勞累,先后病故。家族人丁稀薄,無人接濟,導致他生計緊迫。
無奈之下,他獨自在云溪鎮賣字畫、代寫書信為生,但也只是勉能饑飽。
因他書法極好,且詩詞、繪畫更是造詣深,故引得許多大官員的青睞。
特別是每年的花朝節、乞巧節時,許多公子小姐放飛出來,閑散地在云溪鎮上悠逛說笑。看到了他的筆墨更是贊嘆不已。
吳家小姐吳天娥就是在花朝節看到了錢望。
吳天娥是吳家嫡長女。說起吳家,在整個香林縣赫赫有名。
香林縣有三大富商,分別是:吳、方、趙。特別是吳家,不但經營著幾個布莊,還經營茶樓生意。吳老爺本人雖說是九品官職,但做生意確是頭頭有道。
吳老爺嫡庶共有六個兒子,但女兒總共卻只有吳天娥一個。他的兒子都不愛讀書,只能跟著學經商。因此吳天娥也成了掌上明珠。
吳天娥讀過幾年書。可生來愛吃,因此小小年紀便很胖,長相也平淡。所以到了及笄之年,給她提親的很少。
她自己對未來夫婿要求也高,必須相貌好,還得識文斷字。
就這樣,一直高不成低不就。她的親事拖到二十歲還沒有嫁出去。
花朝節那日,她戴著幃帽和丫鬟走在云溪鎮上閑逛,就被錢望的字畫所吸引。
再一看賣畫人,禁不住芳心亂跳:這人長得真是風流倜儻啊!簡直就是自己的夢中情人!
她足足看了錢望一刻鐘,卻也不敢上前搭話。她知道自己相貌平平,怕自己一走上前,就驚擾了這份美好……
后來,她讓丫鬟去買了兩幅字畫,卻付給他二十兩銀子。
最后打聽到,賣字畫人姓錢,名望,字為善。是一個秀才,家道貧寒……
可她不在乎這些。
就這樣,每隔幾日,吳天娥就來到鎮上買走錢望的幾幅字畫。當然,也付了高額的銀兩。
但從不和錢望面對面講話。都是讓丫鬟去買的,自己只管坐在轎中,有時錢望感謝她給的銀兩多,會追到轎前,與她閑聊幾句……
半年后,吳天娥的繡樓上已堆滿了錢望的字畫。她常常睹畫思人。終于忍不住相思之情,向父母訴說了自己的心事……
父母很震驚,斷然拒絕這門親事。
沒料到,吳天娥態度更堅決。
“爹爹,女兒非他不嫁!雖然他家境不好,可是從他的詩詞中能看出他心懷青云之志!將來必會走向仕途。哪像我幾個兄長,只知經商,一身銅臭味。一生如此,大無作為!”
“難道爹娘也希望女兒一生這樣嗎?偌大家族若無一人飛黃騰達,朝中無人為官。如若有難,找何人?自古有家道沒落,皆家族無做官之人!爹娘當初就該讓兄長們多讀書,說不定我們吳家早就光宗耀祖了!”
“女兒看中的是他的未來。你們多陪嫁嫁妝,我讓他發奮圖強,繼續攻讀。要不了幾年,他就光耀門楣!”
吳老爺和夫人見女兒說得挺有道理,還有一番遠見。自然就同意了這門親事!
錢望聽官媒說吳家大小姐要下嫁他,簡直要飛上云端!
吳天娥,聽此名字就想像出定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,他想起她經常讓丫鬟買字畫的情景……那聲音太好聽了!尖尖的、細細的……
過了中秋節,二十歲的吳天娥和十八歲的錢望喜結良緣。
吳家自然陪嫁了一大筆豐厚的嫁妝,光金銀珠寶就拉了滿滿六大車,還有許多房契、田契,甚至把云溪鎮最大的布匹店鋪”錦繡閣“都陪嫁過去。
吳家嫁女的排場驚動整個云溪鎮。都說錢望祖上積德,才娶得富商女!
新婚之夜,錢望迫不及待地揭開喜帕,看著看著,別過臉去,心內五味雜陳:這長相怎么和想象中差得太遠了?
吳天娥則“夫君、夫君”一聲聲喚著,聲音溫柔至極。她打開一箱箱金銀珠寶讓 錢望看,還拿出房契、田契……
錢望看呆了:他恐怕幾輩子都掙不了這么多財富!激動地一把抱住夫人……
婚后幾個月,吳天娥就原形畢露。
她給錢望約法三章:永不納妾,永不在外留宿,永不沾花惹草!
為防止意外,她把所有的年輕漂亮的丫鬟全部換成年齡大的、相貌丑陋的……
三年后,生下了錢玉珠。錢望一直沒有高中!
吳天娥的脾氣越來越壞,動不動打罵婆子、丫鬟。對錢望疑心越來越重,不讓他出門,只在家讀書,要是多和某丫鬟說句話,就把丫鬟趕走……
吳天娥對女兒更是嬌生慣養,女兒一哭鬧,要什么、吃什么都一一滿足。漸漸地,錢玉珠就長成了她的身材。
錢望勸多次不要對女兒嬌生慣養,吳天娥不聽。照樣我行我素!
吳天娥自己也越來越胖,再也無法懷孕生子。
其實錢望好多年都不和她在一起住!
他心思繁重,連續幾年都難以中舉!
錢望和她商議,納入妾氏,等妾氏生了兒子后,再把妾氏嫁出去。
吳天娥哭了,說他忘恩負義,若真沒兒子,以后要給錢玉珠招上門女婿……
吳天娥最近這兩年突然變了,開始吃齋、燒香拜佛。
對丫頭們的打罵也少之又少。
對錢望不再大吼大叫。可對錢玉珠的溺愛一點都不少。
“為何會是這樣?我錢望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,一直救濟弱小,為何幾年科考失利?為何沒有子嗣?老天為何如此待我?”
多少夜晚,錢望對月長嘆、借酒消愁……
錢望其實心底善良。
早在賣字畫期間,若遇到窮苦百姓讓他代寫書信,他都少收銀兩或不收分文。他也是從窮苦日子過來的。
兩年前,他到荊州辦差。那天風雪很大,他和德發經過一個破落小鎮,剛從一家包子店出來,身后跟著幾個小叫花子。
他們一直盯著德發手中的包子。幾個孩子中,最大的也就十三、四歲,他們衣衫破爛,光著腳丫露著膝蓋。凍得嘴角烏紫,雙腿發顫。
錢望心頭一熱,命德發把包子分給幾人。
誰知剛轉過身,就聽到“哇哇”哭聲。兩個大點的男孩搶了兩個年齡小的包子,還打了一個男孩。隨后,他倆撒腿就跑。
他讓德發再去買包子,自己走過去。
那男孩十歲左右,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:“我們都是父母雙亡的流浪兒!那些大點的流浪兒經常搶我倆的食物。這個妹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。求先生救救她!”
他心里一酸,看著那個凍僵的女孩,一把抱在懷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