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風和煦,天朗氣清,今日難得空閑。
弘歷躺在一處清幽靜謐,鮮有人至的假山上閉目小憩。
突然,一聲極輕的哭聲幽幽飄來。
狠狠打了個寒顫,弘歷起身朝著哭聲尋去。
走到小路盡頭,他聽到嚶嚶怯怯的哭聲從前面的樹林深處傳來。
忽遠忽近,飄忽不定。
弘歷打了個激靈。
這哭聲,要不是現(xiàn)在是大白天,他都要以為是遇鬼了。
等走近了,弘歷看到一位身穿碧色旗裝的女子站在一棵大榕樹下,哭的好不傷心。
弘歷理了理衣擺,走上前去,溫聲問道:
“姑娘,你是遇上什么難處了嗎?怎么躲在這里哭?”
浣碧正哭的起勁,突然聽到一聲詢問,她嚇得立馬抬起了頭。
只一眼,她便再也移不開眼了。
以前她聽長姐念過什么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無雙。
當時浣碧不懂怎么會有人長得像一塊玉。
此時此刻,浣碧見了眼前的人她才恍然,原來真的有人長得如玉一般。
通透,溫潤,透著股水嫩嫩的靈動之氣。
浣碧紅著臉,小聲囁嚅道:
“我,我沒事,我就是有些難過。”
浣碧刻意稱我,她不想刻意提起自己只是個身份卑賤的奴婢。
弘歷輕言溫語:“姑娘要是有傷心事,不妨和我說說,說不定在下可以為姑娘解憂。”
浣碧用手帕擦了擦眼淚,低聲說道:“閣下見笑了,原也沒有什么大事,只不過是有人說我穿一身碧色衣服,卻頭戴紅花腳穿粉鞋,俗氣得很。”
“我就是被當眾下了臉面,一時覺得難堪,才躲起來哭的。”
弘歷瞬間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。
也知道劇情走到哪了。
現(xiàn)在的劇情應(yīng)該到了浣碧被皇上嫌棄穿綠戴紅。
浣碧躲起來偷偷哭,被果郡王遇到并安慰,從此浣碧一顆芳心暗許果郡王。
只是,此刻本應(yīng)該安慰美人的果郡王在哪里呢?
此時,正在湖邊釣魚的允禮手上一沉,一條大魚咬住了魚鉤。
感受著沉甸甸的魚竿,允禮心下微喜。
晚上可以和弘歷一起烤魚吃了。
這廂,弘歷見浣碧哭的可憐兮兮的,眼珠微動,便開口安慰了幾句。
“姑娘不必妄自菲薄,都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,有人不喜歡紅配綠,但是我覺得紅配綠就很好看。”
浣碧聽了弘歷的話有些不自信地問道:“真的嗎?”
弘歷:“常言道各花入各眼,你看那滿園春色,大多不都是紅花配綠葉嗎?”
“若是紅配綠不好看,那為何有那么多的人喜歡賞花看景?”
浣碧一聽弘歷的安慰,立馬破涕為笑。
“我心里好受多了,多謝閣下開解。”
弘歷:“舉手之勞罷了,姑娘不必介懷。”
兩人間的氣氛輕松,浣碧也不似剛開始那般拘謹。
她開口問道:
“聊了這么多,還不知閣下是?”
弘歷笑容清淺,輕聲漫語:
“我是四阿哥弘歷,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。”
這下浣碧連忙行禮問安道:“四阿哥恕罪,奴婢不知是四阿哥,奴婢失禮了。”
“奴婢是莞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女浣碧。”
弘歷虛扶起浣碧,他笑容依舊。
“原來是浣碧姑娘,能安慰到浣碧姑娘,讓姑娘展露幾分笑顏也是弘歷的榮幸了。”
浣碧一聽,立馬蹲身行了一禮。
“四阿哥身份高貴,奴婢卑賤之區(qū),能得四阿哥安慰已經(jīng)是天大的福分了,又哪里配得上四阿哥的榮幸二字。”
弘歷搖了搖頭,一臉不贊同:“浣碧姑娘此言差矣,奴婢又如何,誰還不是爹生娘養(yǎng)的,要是有選擇,誰想做卑躬屈膝,命不由己的奴才呢?”
“哪有人的命是天生卑賤的。”
浣碧心中震蕩不已。
是啊,她本來應(yīng)該是甄家二小姐的,若不是她母親的身份,她也應(yīng)該過著和長姐一樣被人伺候,金尊玉貴的日子。
心念一轉(zhuǎn),弘歷再接再厲,繼續(xù)灌起了心靈雞湯:
“女子雖然不能如男子建功立業(yè),但是規(guī)矩之內(nèi)也能為自己掙一份好前程,為家族掙出一副好門第的。”
頓了頓,他將聲音壓得低低的:“就連如今的太后娘娘都能憑借自身蔭庇家族,浣碧姑娘不試試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?”
說完,弘歷似乎是覺得不妥,他微微笑了笑,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是弘歷妄言了,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浣碧姑娘了,浣碧姑娘也早些回去,免得你們小主找不到你著急。”
說完,弘歷便轉(zhuǎn)身開。
浣碧癡癡地注視著越走越遠的白色身影,她抬起右手撫上心口,只覺得里面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了。
回到綠漪軒,弘歷低眉沉思。
也不知道今日這番言論會給浣碧帶來什么樣的影響,蝴蝶的翅膀扇一扇,刮起的會是溫暖的春風,還是能摧毀一切的西伯利亞龍卷風呢?
希望浣碧能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。
……
碧桐書院,甄嬛正歪在榻上看書。
浣碧進來后,她也沒有給浣碧一個眼神。
甄嬛一想到浣碧當著她的面,耍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她就來氣。
所以就算看到浣碧回來了,她也權(quán)當不知。
甄嬛已經(jīng)想好了冷一冷浣碧,也好讓她知道些分寸。
浣碧靜靜地站在一旁,她的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著看書的甄嬛。
清麗脫俗的容顏,矜貴優(yōu)雅的氣質(zhì),精通琴棋書畫,詩詞歌賦,會跳驚鴻舞,會吹簫……
再看看一無是處,甚至連身份都見不得光的自己。
浣碧頭一次開始怨恨自己的父親,怨恨甄嬛。
她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啊。
長姐能高高在上做主子,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。
而她卻只能卑躬屈膝,做一個隨便什么人都能輕賤的奴婢。
她在想,要是她是甄家的二小姐,她還會被人隨意的羞辱嗎?
突然,一抹溫潤清淺的笑容浮上心頭,他說……
【女子也能為自己掙一個好前程,為家族博一個好門第。】
浣碧握緊了手中的帕子。
心想:
【若是我得了皇上的寵愛,那我是不是就能和長姐平起平坐,就能讓父親也看重我,也能讓我母親的牌位正大光明的進甄家祠堂受香火供奉。】
浣碧越想越覺得內(nèi)心有股野望似是要沖破牢籠。
浣碧不甘心一輩子被困住。
只是現(xiàn)在的她人微言輕,她做不了什么。
不過,浣碧相信她不會一輩子如此。
總有一天她會和長姐平起平坐。
總有一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