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雉斜倚在龍紋鳳榻之上，鳳冠上的東珠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。
聞言，她，眉間微蹙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痛心，緩緩開口。
聲音低沉而疲憊，“長兒，你還要這般胡鬧到何時？”
“自你襁褓之時，便養在我身側，這些年，我對你的疼愛，比對親生骨肉更甚。
你嫌棄樊小容貌不佳，我依了你；你執意要張蒼為相，我也允了你。
如今，我將這美若天仙的嬋兒許配于你，你卻在這朝堂之上，如此放肆，目無尊長，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母后？你的良心，難道真的被豺狼叼走了不成？”
呂雉越說越氣，手中的鎏金如意重重地拍在榻邊案幾上，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。
劉長雙目通紅，聲音哽咽道：
“母后，兒臣從未忘記您的養育之恩。
可您與呂氏一族的所作所為，實在令人心寒！”
“您違背父皇立下的白馬之盟，追封呂氏為王，大封呂氏子弟為侯為王。
難道忘了父皇'非劉氏而王者，天下共擊之'的誓言了嗎？”
“您強令劉氏子弟迎娶呂氏女，讓呂氏遍布朝堂，滲透各個藩國。
如今我的兄長們，就只剩下四哥和我還活著！呂氏就像蛀蟲一般，正在啃食我大漢的根基！”
說到激動處，劉長淚流滿面：
“長此以往，劉氏諸王必將起兵討伐，將呂氏滿門誅滅！”
話音未落，他竟因悲憤過度昏厥過去。
呂雉神色稍霽，淡淡道：
“來人，送淮南王回府休養。著即準備儀仗，送他回封國完婚。”
待所有人走后，呂雉看著審食其，突然露出復雜的神色：
“食其，你說，我讓劉呂兩家聯姻，是做錯了嗎？”
審食其猶豫了一下，但還是拱手說道：
“臣只知道，高祖皇帝在世時所立的白馬之盟，一定存在天下之人心中。
你封呂氏諸子為王為侯，天下人一定心懷不滿，長此以往，劉呂兩家定然會碰撞在一起呀！”
呂雉神色不變，微微搖了搖頭說道：
“不，我不認為我封我的子侄們為王有什么錯的，我呂氏為了大漢朝的江山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，不說我自己所受的屈辱。
我死在楚軍手中的兄長，劉...高祖皇帝起兵的糧草、兵馬，我呂氏都出了，付出了一切，才有了現在的大漢河山，這江山劉呂兩家理當共享。”
“讓劉氏子娶我呂氏女，也是為了劉呂兩家能捆綁得更緊。”
審食其不再言語。
殷商，朝歌市。
御書房內。
殷肅樂呵呵地對眼前人笑道：
“孤掐指一算，孤今年竟已四十一歲。”
蒯徹捋須笑著吹捧道：
“大王正值壯年，反觀大漢卻歷經兩代君王，呂雉臨朝稱制，打破劉邦所立的白馬之盟，大封呂氏子為王，強行將劉呂兩家捆綁在一起，日后必生大患。”
“我看大王已經可以著手準備大軍南下，據中原而稱霸天下了！”
殷肅笑著指了指蒯徹，笑罵道：
“你啊你，還是對中原這么念念不忘。”
“其實，如果我想，根本就輪不到劉邦那個老混混打下江山。”
當年，韓信不聽蒯徹之計與劉邦、項羽三分天下。
蒯徹就預料到了后來韓信的下場，后被殷肅招攬，現為殷商丞相。
蒯徹也露出疑惑之色：
“對啊，大王，我也想問這問題。”
“您可不是韓信，隨著我跟著大王的年歲越久，我就越感到困惑。
為什么大王當年不在中原逐鹿，甚至到了后面楚漢爭霸之時，大王明明也有足夠的力量與楚漢爭雄。
大可以據東北之地，發展兵馬，坐山觀虎斗，然后一舉將楚漢覆滅，稱霸天下。重塑大商榮光，為帝辛正名。”
“就算再不濟，也能和楚漢三分天下。”
“可為什么...”
殷肅緩緩站起身，負手看向窗外。
淡淡笑道：
“可為什么，孤和那韓信一樣，只想著眼前這尺寸之利對吧？”
蒯徹跟著站起身，躬身拱手道：
“臣不敢。”
“你或許也覺得，孤跟那只知領兵打仗，不懂絲毫政治，只想著當王的韓信一樣。”
“但其實，事實卻恰恰相反。”
“都想著據中原而王天下，但在孤看來，大漢就算是踩在大秦的尸骨上建立的新王朝，但卻早晚有覆亡的那一天。”
“而中原之外的土地，只要好好發展，也一定不比中原差，而且沒有強敵環伺，坐擁整個大海可以盡情地發展自己。”
“等大漢傾覆，我大商依舊存在。”
“若干年后，我大商據天下而王中原，整個天下都將一直籠罩在大商的統治之下，這才是真理。”
殷肅的話仿佛帶著某種魔力。
哪怕蒯徹覺得殷肅簡直就是在亂說。
但從這些年，殷肅在治理國家上的表現，以及所展現出的能力來看，絕對是個不世出的雄主。
殷肅不會將自己的真實目的跟蒯徹講出。
他將殷商的發展，分為了好幾個階段。
在第一個階段。
中原王朝是兩漢、三國。
殷商的目標，就是將遼東和朝鮮半島，以及北邊、日本群島給經營好。
這需要數百年的發展。
而在此期間。
殷肅會將殷商王室的一支安插進中原。
靠參與歷史上的大事件，來為他賺取天命點和天命卡的同時，深深地參與進龍國歷史。
哪怕這支分支中途因為王朝更迭，而被滅族，或者沒啥影響力。
殷商也可以派新的王室子弟進入中原，或者給予支持，深深地和中原捆綁在一起。
如果碰上那些不長眼的皇帝，想要攻打殷商。
海陸兩軍武德充沛的殷商，也會重拳出擊！
第一個階段，兩漢三國，乃至歷史上可能出現的晉朝，或者取代晉朝的朝代。
殷肅的選擇就是像如今這樣，聯姻。
有殷商作為中原王朝的監管者，五胡亂華這種事就根本是不可能的。
這幾百上千年里，足夠殷商開發世界其他地區了。
殷肅初步規劃，等到了唐末或者宋末、乃至明末，就可以揮師南下，成為真正的萬世一系。
到那時，科技發展足以支撐殷商長久的統治，也算是殷肅的究極計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