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著你的新老婆，領著你的寶貝兒子，

給我——”我的目光死死釘在陳建國那張被紙灰糊花了的、寫滿驚怒和羞憤的臉上，

一字一頓，用盡全身力氣，吼出了那最后兩個字：“滾——蛋——！”最后一個字落下，

像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。胸口劇烈起伏，喉嚨里彌漫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。但我站得筆直，

像一株被風霜雷電劈打過無數次、卻依舊死死扎根在鹽堿地里的老樹，枯瘦，倔強，

帶著一種近乎慘烈的尊嚴。院子里的空氣凝固了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。

連張麗芬都忘了尖叫，只是驚恐地捂住了嘴，瞪圓了眼睛看著灰頭土臉的陳建國。

那個叫小濤的男孩，嚇得“哇”一聲大哭起來，死死抱住張麗芬的腿。陳建國僵在原地，

頭上、肩膀上落滿了灰白的紙灰，精心梳理的頭發亂成一團，雪白的襯衫領口一片污跡。

他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，驚愕、羞怒、難以置信，還有一絲被當眾扒光了衣服般的狼狽，

最后都化成了鐵青的陰沉。他死死地盯著我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，嘴唇哆嗦著，

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那只裝著金鐲子的紅絲絨小盒子，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，

沾滿了泥土和紙灰，在骯臟的地面上顯得格外諷刺。“好！好！李招娣！你有種！

”陳建國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，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，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狠戾，

“你別后悔！我們走！”他幾乎是咆哮著，猛地一拽還在發懵的張麗芬，

又粗暴地扯過哭嚎的小濤，像躲避瘟疫一樣，腳步踉蹌、狼狽不堪地沖出院子，

鉆進了那輛黑色的小汽車。車門被狠狠甩上，發出巨大的聲響。發動機暴躁地嘶吼起來，

卷起一陣塵土，小汽車像逃命似的，歪歪扭扭地沖上村路，很快消失在揚起的滾滾黃塵里，

只留下刺鼻的汽油味，混合著院子里尚未散盡的紙灰氣息。院子內外，一片死寂。

只有那頭豬，還在圈里不明所以地哼哼著。鄰居們鴉雀無聲，一道道目光落在我身上，

復雜難辨。有震驚，有同情，也有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解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