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皇上和皇后說話的功夫,寧修遠已經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,他一進來,就撩起衣擺,朝著皇上和皇后跪了下去道:“兒臣見過父皇、母后。”
“起來吧。”皇上手中還拿著金鑄的碗筷,他微微側頭看著寧修遠道:“你甚少這個時辰進宮,可是有什么要事?”
“確實有要事。”寧修遠從地上站起來,一臉凝重地看著皇上道。
皇上微微蹙眉道:“有什么要事不能等到明日再來?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?非要來打擾朕和皇后。”
“皇上……”皇后聽著他的話,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:“遠兒不是那么不知道事情輕重的孩子,這個點來找你,興許真的有要事呢。”
“還能有什么要事,他昨日剛剛在朕的御書房里匯報西南賑災的事情,事無巨細,全部都說了。”皇上無奈地看著皇后道:“就差匯報他一天吃幾頓,頓頓吃什么菜了。”
“皇上……”皇后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,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了。
“行了行了,怕了你們母子。”皇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,放下手中的飯碗轉頭看向寧修遠道:“你說吧,是什么事讓你連夜入宮,要不是什么要緊事,看朕不削你。”
“父皇,是關于初初的。”寧修遠耐著性子等著自己的父皇和母皇拌了幾句嘴之后,這才看了看四周,低聲道。
關于他們家寶貝初初的?
皇上愣了一下,然后又朝著皇后看了一眼。
皇后立刻朝著屋子里的宮女們揮了揮手道:“你們都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那些宮女們應了一聲之后,便一個接一個地出去了。
李安康遲疑了一下,也準備出去的時候,皇上開口道:“你留下吧,反正這事兒你也知道。”
“是。”李安康應了一聲。
“說吧。”皇上這才看向寧修遠道:“初初出什么事了?”
寧修遠趕忙直奔要點道:“馮言要娶平妻,初初要和離。”
“你說什么?”
這短短十個字,讓皇上和皇后同時站了起來,一臉震驚地看著他。
“初初要和離?她不是才成婚大半年嗎?”皇后聲音顫抖地朝著寧修遠問道:“還有那個馮言,他要娶平妻,娶什么平妻?”
“是,他倆才成婚大半年,馮言就要娶平妻。”寧修遠一臉忿忿地看著皇后道:“說起來,是兒臣在西南賑災的時候,光顧著查看災情了,竟然沒有注意到馮言竟然還有空勾搭別的女人。”
“你仔細說說。”皇上臉色鐵青地看著寧修遠,然后朝著李安康招了招手道:“給太子看座。”
“是。”李安康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,沒一會兒的功夫,便將一把椅子搬到寧修遠身邊。
寧修遠謝過李安康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,然后將事情經過大致地講了一下。
“這個馮言,混賬!”皇上聽完寧修遠的話之后,手掌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,站在他身后的李安康立刻便跪了下來,腦袋伏在地面上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“朕竟然想不到,他是這樣的人!虧他平日里看起來道貌岸然,像是一個謙謙君子。”皇上咬牙切齒道:“他把朕的初初當什么了?傳朕的旨意,不許他娶平妻,把那個什么柳云兒還是柳雨兒的,拖出去亂棍打死!”
“父皇,冷靜點!”寧修遠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皇上道:“那柳云兒好歹還懷著身孕呢,她罪不至死啊。”
皇上聽著寧修遠的話,忍不住捏緊了拳頭。
皇后卻忍不住用帕子擦拭著眼中的淚花道:“我苦命的初初……自小就沒有在皇宮中長大,錦衣玉食的生活她是一點都沒有享受到,本來想著能給她找個沒有婆媳矛盾,又夫妻恩愛的好人家,沒想到這馮言竟然是這種人……”
“母后……”寧修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:“要兒臣說,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“這怎么還能是好事?”皇后紅著眼睛看向寧修遠:“都這種時候了,你還說這種混賬話,一點都不為你妹妹考慮。”
“至少咱們也算是看清了馮言這個人。”寧修遠微微蹙眉,聲音清冷道:“若初初當初以公主的身份下嫁給他,他表面上定然是不敢娶平妻的,但是暗地里說不定會瞞著初初在外面養好幾個外室。現如今他以為初初不過是五品官的女兒,身后沒有依靠,這才敢明目張膽地提出來娶平妻。”
“更何況那柳云兒也不是什么好人,當初在西南的時候,她還曾經試圖對兒臣投懷送抱,被兒臣給拒絕了。如此看來,那馮言也是個是非不分之人,這種人,不堪重用!”
皇后聽著他的話,頓時更傷心了:“說來說去,還不是你們父子識人不清,這才害了我初初一輩子,她才成親大半年,就要和離,你們讓她往后還怎么嫁人,若是早知如此,當初還不如為她挑選一戶家世顯赫的人家,反正這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。”
“母后……”寧修遠一臉無奈地看著皇后道:“您不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。”
皇后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,看著寧修遠,聲音低低地道:“初初可是一定要和離?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?”
“難道母后還打算讓初初和馮言湊合著過一輩子?”寧修遠皺著眉頭問道。
皇后沉默了片刻,然后嘆了一口氣道:“哎……母后自然是知道那馮言絕非良人,可是這世間的女子本就艱難……也怪我們一直以來太寵著初初了,將她養成這樣倔強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……往后,若真是和離了,往后初初可怎么辦啊……”
“朕的女兒,朕便是養她一輩子又如何!”皇上冷哼一聲道:“朕要讓初初知道,她有和離的底氣。”
“哎……”皇后嘆了一口氣,不說話了。
“那和離的事……”寧修遠看著皇上,小心問道:“父皇是同意了?”
“朕自然是同意的,初初要和離,朕自然是支持他的,這個馮言,他配不上我們初初!”皇上怒道。
“兒臣也是這個想法,那……”寧修遠站起身來,朝著皇上雙手作揖道:“兒臣這便去告訴初初。”
“你這孩子,急匆匆地過來,又準備急匆匆地走。”皇后心疼地看著他道:“坐下來和你父皇、母后一起用膳吧。”
“兒臣是擔心那馮言不愿意與初初和離,一直拖著她……”寧修遠有些擔心道。
“他敢?”皇上一聽頓時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道:“朕這就下一道旨意,讓初初和他立刻和離!”
“父皇,冷靜點!”寧修遠趕忙上前按住皇上的手道:“那馮言不過是個七品官,初初現在的身份也只是五品官的女兒,您若是貿然下旨的話,定會惹得別人懷疑。”
寧修遠的聲音頓了頓,然后朝著皇上繼續道:“初初也是今日才來跟兒臣提了要和離一事,咱們先看看馮言那邊怎么說,他若是乖乖與初初和離,我倒也敬他對那柳云兒一片真心,他若是死活不愿意與初初和離,到時候父皇你再下旨讓他二人和離,雖然到時候大家對初初的身份會有些懷疑,但也無妨,到今年年底,初初便在宮外呆滿十六年了,到時候父皇也可以恢復她公主的身份了。”
“嗯,你說的有道理。”皇上聽著寧修遠的話,點了點頭,“那你快去吧,告訴初初,朕同意她和離!”
“是,兒臣這就去告訴她。”寧修遠朝著皇上和皇后再次行禮之后,便匆匆忙忙地走了。
當天夜里,沈初初便收到了寧修遠的飛鴿傳書,上面只有兩個字——“應允”。
沈初初看著字條上的“應允”兩個字,終于開心地笑了出來。
太好了,看來父皇同意她和離了,沈初初把字條拿到蠟燭跟前,將它點燃,然后重新躺回了床榻上。
只是她才剛剛睡下沒多久,門外便傳來一陣敲門聲。
沈初初從床榻上坐了起來,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守在床邊的青衣。
“小姐等一下,我去看看是誰敲門。”青衣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裳,走到門口,拉開房門。
外面站著的,竟然是馮言和柳云兒。
“沈初初呢?”馮言的神色看起來還算平靜,他朝著青衣開口問道。
“小姐已經睡下了……是……有什么事嗎?”青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。
“哼,若不是云兒生怕她誤會,一定要來向她當面解釋,你以為我愿意進她的院子?”馮言有些不耐煩地朝著青衣道:“去把你家小姐叫起來吧。”
青衣:“……”
這柳云兒三更半夜的,非要來小姐院中,說是要向小姐解釋,其實是來向小姐炫耀的吧?
“小姐昨夜都沒有睡好,今日好不容易睡下了……”青衣抿了抿唇瓣,實在是不想把這兩個人放進去。
“她睡下了?睡下了再起來又能怎么樣?”馮言直接打斷了青衣的話道:“云兒還懷著身孕,她挺著肚子三更半夜的走到沈初初的院子里來,她容易嗎?你一句睡下了,就要讓我們再走回去?要是云兒的肚子有了什么閃失,你能負得起這個責嗎?更何況,云兒她一個孕婦都還沒有睡下呢,她憑什么就睡了?”
“言郎,算了……”站在馮言身邊的柳云兒,十分善解人意地挽住了他的胳膊,聲音里帶著一絲悲傷與柔情道:“姐姐已經睡下了,咱們就先回去吧,明日一大早再過來就是了……無妨的。”
“那怎么行……你特地為了她走了這一趟……”馮言握著她的手,聲音溫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