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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還是沒死成。
我睜開眼時,顧于飛的臉懸在頭頂。
他手指還扣在我腕間,掌心燙得嚇人。
“再尋死試試。”
他甩開我的手,“你這條命現在歸我管。”
我盯著房梁笑出聲。
“佛寺連只螞蟻都沒活成,顧大人還能拿什么威脅我?”
他猛地掐住我下巴:“想激我殺你?”
“殺我多沒意思。”
我偏頭咳出血沫,“不如讓我替師父他們收尸祈福,日日對著顧大人的罪孽懺悔。”
他瞳孔縮了縮:“你以為我會怕?”
“怕不怕的……”
我伸手撫過他腰間佩劍,“總得讓亡魂安息,省得夜夜入夢擾了顧大人高升。”
劍鞘撞在床柱上咣當響,他起身時帶翻了藥碗。
“來人!把佛寺西廂的禿……僧人尸首斂了!”
褐色藥汁漫過青磚縫,我蜷著腿往后縮:“我要親手刻往生牌。”
“隨你。”
他踹開碎瓷片,“但每日湯藥必須喝完。”
葉蓁蓁提著裙擺跨過門檻:“表哥何必費心?我看姐姐面色紅潤得很。”
她的帕子劃過我還纏著布條的手。
“倒是這手,怕是刻不動木頭吧?”
我猛地攥住她手腕往床柱上撞:“試試?”
“放肆!”
顧于飛扯著我頭發往后拽,“真當我不敢廢了你?”
頭皮撕裂的疼里,我沖葉蓁蓁笑。
“怕什么?怕我一個廢人殺了你們?”
窗外,侍衛抬著棺木經過,顧于飛甩開手。
“明日開始,辰時跪靈,酉時喝藥。”
葉蓁蓁揉著手腕嬌嗔:“表哥,我的白玉膏……”
“都給她。”顧于飛甩簾子出去前扔下句話,“別讓她死了。”
第二天,藥是餿的。
我推開瓷碗:“換一碗。”
侍衛抱著胳膊笑:“夫人將就喝吧,這天氣……”
瓷碗砸在他額角爆開血花:“讓你換就換。”
葉蓁蓁打斷了侍衛的反擊:“姐姐好大的脾氣。”
她指尖敲著新藥碗:“這可是我親自煎的,姐姐嘗嘗?”
我端起碗一飲而盡:“味道淡了。”
“告訴顧于飛。”我舔著嘴角藥漬笑,“他要是舍不得毒藥,我替他調個方子?”
葉蓁蓁被氣走,她當然不可能親自給我煎藥,但若是里面加了毒藥。
那就另當別論。
牌位刻到第七日,指尖已經見骨。
我日日喝著葉蓁蓁送來的藥,身體不但沒好轉,反而一點點虛弱下去。
顧于飛半夜闖進來時,我正對著滿桌牌位咳血。
“為什么不喝藥?”他掐著我后頸往碗口按。
我冷笑:“你命葉蓁蓁日日送毒藥過來,是怕我死的太慢了?”
他的手僵硬了一瞬:“胡言亂語!”
我扯開他的手,笑容殘忍。
“你娘便是這么死的,你若不信,大可查查我每日的藥。”
顧于飛憤然離開。
不久后,葉蓁蓁就出現了。
“姐姐當真以為,你說幾句話,表哥就會相信你嗎?”
我沒理會她,仍舊低頭自顧自地刻牌位。
“那姐姐猜,喝了那么些藥,你還能活幾日?”
我冷笑:“總比妹妹活得久。”
“三個月。”她湊近我耳畔,“等你爛在床上,我就求表哥把你扔去亂葬崗。”
她離開后,我推開窗看星子。
紫微星隱在云后,東南角有赤光浮動。
三個月?我摩挲著手中的牌位。
哪用得了那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