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父親赴京述職的前一夜,林小娘找到我,說讓我參詳一番給盛京女眷準備的禮物是否妥當。
可當我剛跨入她的房中,她卻突然扯碎了衣服,衣不蔽體地放聲大喊,說我找人輕薄于她。
而輕薄她的人,正是我未來的夫君江璟淵。
我驚愕抬眸,果然看到林小娘的鴛鴦榻上,江璟淵衣衫不整,面色酡紅。
待父親母親聽到聲音趕來時,江璟淵似乎才剛剛清醒。
他怒不可遏地指責我:“你這毒婦,不想嫁我便不嫁,為何誆我到此,還給我下藥毀我清譽?”
他轉頭看向父親:“裴大人,我剛得圣上飲點,得了新科進士,你家嫡女如此行事,說不得此次進京我要在御前告你個治家不嚴、家風不正了!”
父親聞言色變,當即將我打斷雙腿。
母親在一旁看著,既不聽我的辯解,更不曾為我求一句情。
我被扔到后山,被野狗啃食。
直到死后才知,原來這一切都是江璟淵和林小娘聯(lián)手做的局。
她們二人,早就暗通款曲勾搭成奸,他求娶我的目的,只是為了接近養(yǎng)在深宅的林小娘。
再睜眼,我回到了林小娘叫我去她房中的那一天。
1
一睜眼,便聽到有人敲我的房門。
“大姑娘,老爺明日赴京,二夫人請您去幫她參詳一下,帶給盛京女眷的禮物是否妥當。”
是林小娘的貼身丫鬟。
聽到這話,我才意識到自己重生了。
上一世,林小娘喊我去她屋里時,屋內連燈都沒點。
本想就此作罷,誰知那丫鬟攔著不讓我走,我察覺不對,想強行離開時已經(jīng)晚了。
林小娘從里屋沖了出來,衣不蔽體,大喊救命。
再后來便是江璟淵對我誣蔑指責,父親打斷我的雙腿,將我扔出府外。
前世在后山被野狗啃食時的鉆心之痛,此時仿佛還在身上!
“大姑娘?”
丫鬟的催促讓我意識回籠,我收斂了思緒,心中快速計議。
既然你喜歡下藥,那這一世不如就讓我把事情做絕!
“等著,我換身衣裳,馬上就來。”
我甩甩頭,讓自己保持清醒,隨即從柜子里取出一瓶藥粉藏于袖內。
整理好衣衫,我深吸一口氣,跟著那丫鬟往林小娘的院子走去。
那丫鬟似是十分著急,腳步匆匆,時不時還回頭催促。
我心中冷笑,面上卻不動聲色。
那院子依舊如記憶中一般,布置得精巧,可如今在我眼中充滿了虛偽。
丫鬟引我進了屋子,屋內依舊彌漫著熟悉的香氣。
屋內依舊沒有點燈,一片昏暗。
我裝作不知情,在門口朝內輕聲喚道:
“小娘,我來了。”
無人應答,只有那若有若無的香氣在空中盤旋。
我心中暗自警惕,緩緩朝里屋走去。
突然,角落里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,我頭也不回地把藥粉往角落扔去。
只聽見那人被嗆得咳嗽了沒幾聲,便倒了下去。
我上前查看,那人正是林小娘。
幸好帶的蒙汗藥夠多,沒有讓她喊出聲來。
屋里的陳設跟上輩子是一樣的,就連床榻上躺著的江璟淵也是。
我把林小娘抱上那彌漫著曖昧氣息的鴛鴦榻上,褪去她的里衣。
你們不仁,就別怪我不義。
2
看著昏迷不醒的二人,我心中恨意滔天。
這藥的起效時間有點慢啊,那就別怪我給他們加點料。
江璟淵雙眼緊閉,面色潮紅,似是藥力發(fā)作。
此時林小娘的丫鬟帶著父親來到院子中,我聽見聲響,趕忙從窗戶翻出退至屋外。
只見那丫鬟不斷拍打著房門,嘴里焦急地喊道:
“二夫人,二夫人,您還好嗎?”
許久都沒人應答,丫鬟臉上浮現(xiàn)出驚恐之色,她不安的轉頭看向父親,等待著主家的指示。
“踹開。”
“是。”
身后的一位護院上前,硬生生將內側的門閂踹斷。
“轟”的一聲,門被撞開,隨之而來的就是那淡淡的迷情香味。
父親面色一沉,感受到事情不對,大步流星地走進里屋。
而那丫鬟則在尋找著什么。
昏暗的環(huán)境,一時間讓人看不清屋內的場景。
隨著視線逐漸適應,可以清晰地看到,榻上正上演著令人不齒的一幕。
當父親看清榻上之人時,臉色瞬間變得鐵青,肌肉因憤怒而顫抖。
一旁的下人全低垂著頭,沒人敢發(fā)出聲音,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“都愣著干什么?”
即使我站在屋外,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父親那充滿怒火的聲音。
下人們陸續(xù)端來了幾盆水,沒一會,便聽到林小娘的尖叫聲響起。
林小娘只記得,當時大姑娘已經(jīng)進了她房中,正準備動手時,一陣煙過來便倒了下去。
醒來時,一睜眼就看到,她與江璟淵躺在榻上被老爺撞了個正著。
“你個賤婦!”
父親氣極了,絲毫不留情面地將林小娘從床上直接拖拽下地,緊接著,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林小娘被打,臉都來不及捂,隨即膝行到父親腳下,抱著父親的腿乞求他的寬恕。
“老爺,老爺,有人陷害我!”
父親一腳把她踹開,雙目通紅,怒喝道:“那你倒是說說,何人敢在我的地盤上陷害于你!”
林小娘想也不想的就把我說了出來。
“定是大姑娘,她恨我搶走了老爺對大夫人的疼愛,她定是以此來報復我!”
“報復?若真是她做的,為何與你一起的是她的未婚夫!”
林小娘見父親不信,端起下人打來的水,直接朝榻上潑了去。
江璟淵被冷水激得渾身一顫,悠悠轉醒。
他迷迷糊糊睜開眼,還沒完全清醒,便瞧見眼前混亂的場景。
林小娘披頭散發(fā)地跪在地上,臉上鮮紅的巴掌印講述了他醒來前的一切。
他剛要起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渾身赤裸,頓時一驚,瞬間清醒了過來。
“你們都廝混在一塊了,還顧忌什么禮義廉恥!”
江璟淵看著眼前怒發(fā)沖冠的江老爺,急忙扯過被子裹住身體,跪在他面前。
“老爺,我昨夜飲了酒,一睜眼便在此處,此事定有蹊蹺啊!”
“哼,蹊蹺,什么樣的蹊蹺可以使得你做出這樣茍且之事,你可如何對得起我的女兒!”
江璟淵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,心中快速思考著應如何應對時,林小娘在旁驚呼出聲。
“老爺,大姑娘來找過我,我的丫鬟可以做證,這事定是她陷害于我!”
3
林小娘不停地磕頭,聲淚俱下,似乎已經(jīng)找到證據(jù)證明是我所為。
此時我從院門急匆匆地向屋里跑去,看到這一地狼藉,心中不免痛快。
“父親,這是怎么了,我聽著姨娘出了事,便趕忙過來看看。”
我環(huán)視一周,發(fā)現(xiàn)江璟淵低著頭跪在地上,覺得實在是好笑至極。
“璟淵,你為何……這個造型?”
“裴婉月,你不要在這裝傻充愣!”
林小娘看起來氣急了,她并沒想到,我竟反將他一軍。
我故作無辜的眨了眨眼,一臉茫然道:“姨娘,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,一聽到您這出了事,緊趕慢趕的也才到,還沒弄清楚情況,您卻先指責起我來了。”
我裝作不滿的皺了皺眉頭,接著說:
“您可是覺得我來遲了,對您不夠關心?我可是一路心急如焚,跑來的。再說,璟淵這副模樣我也是剛瞧見,正覺得奇怪呢。何況他作為我的未婚夫,為何會出現(xiàn)姨娘房里,難道不應該是我先指責你嗎?”
“少在這給我裝模作樣,我丫鬟親眼看見你進了我屋內,為何你會從院子里進來!”
我冷笑一聲,看向一旁瑟瑟發(fā)抖的丫鬟。
“你說你這丫鬟親眼所見,那你說說,我是幾時來了,因何事來的?”
丫鬟被我眼光一掃,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,抖的更加厲害了。
父親的目光在我跟林小娘之間來回輪轉,臉色愈發(fā)陰沉,看著這丫鬟的樣子,也是猜出了幾分,他沉聲道:“說!究竟怎么一回事!”
丫鬟被嚇得瑟瑟發(fā)抖,幾次想說話都張不開嘴。
過了好一會,那丫鬟才結結巴巴的開了口。
“當時天太黑了,奴……奴婢……迷迷糊糊的……瞧的也不真切……恍惚中……似是瞧見了大小姐。”
林小娘一聽,急得跳腳,上去抓著她的發(fā)髻,提起來惡狠狠地給了一巴掌。
“你這賤婢,關鍵時刻說胡話!仔細你的皮!”
那丫鬟被打得眼冒金星,“哇”的一聲就哭了出來,涕泗橫流地求饒。
“姨娘饒命,姨娘饒命,奴看清了,就是大姑娘進了您的房!”
林小娘一聽這話,隨即像是討賞的狗般,朝父親看去。
“老爺您看,這就是人證!我是被陷害的!”
我向父親福了福身,緩緩開口。
“父親,此時疑點重重,這丫鬟話語前后矛盾。既瞧得不真切,又怎能一口咬定是女兒進了姨娘房里。女兒認為此事應當嚴查,還女兒一個清白。”
林小娘聽我這般說,又要發(fā)作,卻被父親一個眼神給治住了。
“夠了。”
父親煩躁地揉了揉眉頭,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,沉思片刻后道:“此時疑點眾多,不可草率定奪,二夫人禁足到此事查明為止,月兒禁足半月。”
隨后父親看向江璟淵。
“你隨我來。”
江璟淵微微頷首,忙起身去穿衣。
林小娘惡狠狠地瞪著我,我沒理會,轉身便回自己的院子中禁足去了。
4
回到院子后,我坐在窗前,心里思緒翻涌。
林小娘的計謀并不高深,父親定能看出這次的事是她為我設的局,可父親只罰了她禁足。
如此不痛不癢隨時能取消的懲罰,看來林小娘在父親心中還是有幾分分量的。
不過也好,禁足半個月無人打擾,正好可以好好謀劃一番,將她跟江璟淵的陰謀徹底粉碎。
我靜下心來,在腦海中梳理著一切。
他們二人的勾結,必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,從種種跡象來看,他們估計圖謀著家中的什么。
我深知想要拆穿他們,定要找到確鑿的證據(jù)。
“月珠。”
丫鬟聽到呼喚,推門進來。
我與她耳語幾句后,給了她些銀兩,便讓她去了。
不知父親最后與江璟淵說了什么,小廝第二日與我回話時,只說他們二人在書房里密談了一夜,任何人不能接近,出來時父親一臉疲憊,而江璟淵則心情極佳。
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,禁足期滿,我剛打算先去打聽府里這段時間發(fā)生的事情,誰知一丫鬟風風火火的來到我跟前,手中還端著一套喜服。
正疑惑時,管家從旁走了出來,笑瞇瞇地說道:“恭喜大姑娘,好事將近了。”
我一臉茫然,看著管家與丫鬟,心中滿是疑惑,忙問:“這是何意?”
管家笑著對我拱拱手。
“您禁足的這些日子里,老爺與姑爺將婚期定下來了,就在老爺赴京述職回來后,日子定的是下月十八。這衣服是按照您之前制衣時的尺寸做的,今兒剛做好,您的禁足也正好解了,這不就趕忙拿來給您試試。”
這婚期定的如此倉促,其中定有問題。
看向那套做工精美的喜服,我頓時感到一陣寒意!
因為喜服的這料子叫作天香絹,是江寧府給皇上后宮的貢品,父親得了賞賜拿回來時,母親愛不釋手,恨不得連睡覺都要抱著。
母親一向對我不喜,因為我不是男兒,不能繼承父親衣缽,讓她這個大夫人做的不安穩(wěn)。
這次出事,我被禁足,她更是問都不曾問上一句。
可現(xiàn)在,她又怎么舍得用天香絹為我做喜服?
而且看那喜服上的刺繡,顯然是連夜趕制的,她們如此著急,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。
我愣神片刻,想到管家還在身邊,便急忙斂了神色。
“多謝管家告訴我這好消息。”
又向月珠示意,遞了幾塊碎銀子給他。
“多謝姑娘賞賜。”
管家接了銀子,看上去笑意吟吟,但我還是看的出來,他深藏在眼底的嘲弄神色。
待管家和丫鬟離開后,我問月珠:
“那日我給你的那些銀子都用完了嗎?”
“回大姑娘,用完了,關系都打點好了。”
我略略安心,又交代月珠:
“找一位信得過的大夫來,就說我近日受涼,身子不適。”
“是!”
月珠出去了,我端著茶杯,心中惴惴不安。
這喜服之事透著古怪,母親的反常,管家的異樣,都讓我清楚的知道,這背后的事情不簡單。
只盼著月珠能盡快找來可靠的大夫,給我這一團亂麻的局面尋出一絲頭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