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清晨的食堂,還沒有到飯點(diǎn),顯得有些冷清。
只有幾個負(fù)責(zé)打掃衛(wèi)生的阿姨在忙碌著。
于濤拉著于小劍,徑直走進(jìn)了食堂后面的一個雜物間。
那里平時用來堆放一些桌椅板凳和清潔工具,很少有人去。
徐牧野和馬千里悄悄靠近雜物間的窗戶,窗戶上蒙著厚厚的灰塵,但依然可以透過縫隙看到里面的情景。
雜物間里光線昏暗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和霉味混合的氣息。
于濤一關(guān)上門,就再也忍不住怒火,反手就給了于小劍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“啪!”
清脆的響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。
“蠢貨!廢物!”于濤壓低了聲音,但語氣中的憤怒卻如同即將噴發(fā)的火山,他甚至氣得胸膛劇烈起伏,指著于小劍的手指都在顫抖。
“我早就跟你說過,做事要動腦子!動腦子!”
“一萬五千塊!你知道這是什么性質(zhì)嗎?這是公款!挪用公款!是要坐牢的!”
“看看你干的好事!差點(diǎn)就把自己給搭進(jìn)去了!也差點(diǎn)把我給拖下水!”
于小劍捂著被打的臉,眼神里充滿了委屈和不甘,還有一絲隱藏的怨毒。
“爸!我......”
“你什么你!”于濤恨鐵不成鋼地打斷他,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腳,“你是不是覺得你很能耐?啊?這種錢你也敢動!萬一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怎么辦?你想過后果嗎?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!”
他越說越氣,想到剛才在辦公室里眾人看向自己的異樣目光,更是怒火中燒。
“說!錢到底在哪兒?!”
于濤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,死死地盯著于小劍。
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了,一看他剛才在辦公室里那副心虛的樣子,就知道這事兒絕對跟他脫不了干系。
他原本以為,于小劍只是手頭緊,偷偷拿了點(diǎn)錢去花,沒想到他竟然敢動那一萬五千塊的公款!這簡直是捅破天了!
“錢......錢在我身上......”于小劍的聲音細(xì)若蚊蠅,不敢看于濤的眼睛。被父親的怒火嚇得縮了縮脖子,但還是不服氣地小聲嘟囔著,“我......我也是看徐牧野那小子不順眼......憑什么好事都是他的......”
他一邊說,一邊哆哆嗦嗦地從貼身的內(nèi)衣口袋里,掏出一個用布層層包裹的東西。
打開布包,里面露出的,正是那沓厚厚的十元大鈔。
于濤看到那筆錢,眼睛都直了,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。他一把搶過錢,手指摩挲著那沓鈔票的邊緣,感受著那厚實(shí)的觸感。
一萬五千塊!
這筆錢,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。足夠在市里買幾套不錯的房子,或者做點(diǎn)別的......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。
“你......你真的把錢全拿了?”于濤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,憤怒似乎被另一種更強(qiáng)烈的情緒壓了下去。
“你膽子也太大了!”他雖然嘴上還在斥責(zé),但眼神里的貪婪卻越來越明顯。
于小劍見父親沒有立刻暴怒,反而對錢產(chǎn)生了興趣,膽子也大了起來。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父親眼神的變化。
“爸!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家好啊!”
他湊近于濤,壓低聲音,語氣帶著一絲陰狠。
“你想想,這錢本來就是徐牧野經(jīng)手的,他點(diǎn)完錢就隨手放在桌上,倒頭就睡!這不是給我們機(jī)會嗎?只要徐牧野背上挪用公款的罪名,他這輩子就完了!”
“到時候,徐河源那個老東西肯定也脫不了干系,為了保他兒子,他肯定會想辦法遮掩,說不定還會動用廠里的關(guān)系,到時候查出來,他徇私舞弊,肯定連廠長的位置都保不住!”
“他要是倒了,廠長的位置,不就是您的了嗎?爸,您在這個副廠長的位置上熬了多少年了?難道不想再進(jìn)一步?”
于小劍的話,像一條毒蛇,精準(zhǔn)地咬中了于濤內(nèi)心最深處的欲望。
廠長!
這個位置,他覬覦了多少年!
憑什么徐河源那個只會和稀泥的老好人能當(dāng)廠長,而他于濤,有能力,有手段,卻只能當(dāng)個副廠長?憑什么他徐河源的兒子就能進(jìn)辦公室,而自己兒子只能看倉庫?他不服!
于濤的心,劇烈地跳動起來。
貪婪和野心,如同藤蔓一般,迅速纏繞住了他的理智。
他看著于小劍,眼神變得復(fù)雜而深邃。這小子雖然蠢,但有時候歪腦筋動得倒是挺符合他的心意。
“你的意思是......栽贓陷害?”他的聲音有些干澀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。
于小劍用力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。
“對!栽贓陷害!”
“只要我們把這筆錢,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徐牧野家里去......”
“到時候警察一搜,人贓并獲,他徐牧野跳進(jìn)黃河也洗不清!”
“你想啊,錢是在他房間里找到的,又是他經(jīng)手的,誰會相信他是無辜的?”
“到時候,不僅他要坐牢,徐河源也得跟著倒霉!”
“爸,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(jī)會啊!錯過了這次,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!”
于濤沉默了。
他的內(nèi)心在激烈地掙扎著。
理智告訴他,這是犯法的,一旦敗露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不僅廠長的位置沒了,自己可能也要身敗名裂,甚至鋃鐺入獄。
但誘惑實(shí)在太大了。
只要扳倒徐家父子,他就能坐上廠長的寶座,掌控整個紅旗汽修廠!到時候,誰還敢看不起他們于家?
最終,貪婪戰(zhàn)勝了理智。
于濤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。
“好!”他咬著牙說道。
“就按你說的辦!”
“但是,這件事必須做得天衣無縫,不能留下任何把柄!”
他接過錢,掂量了一下,眼神變得陰冷。
“今天晚上,你到他們家去,把錢藏在徐牧野的床底下,或者衣柜里,總之,要藏在一個容易被發(fā)現(xiàn),但又像是他自己藏起來的地方。”
“記住,一定要小心,千萬不能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!戴上手套,別留下指紋!”
“知道了,爸!”于小劍興奮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臉上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。
窗外,馬千里聽得目瞪口呆,臉色鐵青。
他做刑警這么多年,見過各種各樣的犯罪分子,但像于家父子這樣,為了個人私利,如此處心積慮地栽贓陷害,還是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。
他下意識地就要踹門沖進(jìn)去,將這對狼心狗肺的父子當(dāng)場抓獲。
然而,一只手卻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是徐牧野。
徐牧野對他搖了搖頭,眼神冷靜而深邃。
“馬隊(duì)長,別沖動。”
“現(xiàn)在沖進(jìn)去,他們頂多算個盜竊未遂,或者挪用公款,量刑不會太重。”
“而且,于濤是副廠長,在市里有些人脈,說不定還能找到關(guān)系,把事情壓下去。”
馬千里皺著眉頭:“那你的意思是?”
徐牧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要抓,就抓個現(xiàn)行!”
“讓他們把錢放到我家去。”
“到時候,人贓并獲,罪名就是盜竊公款、栽贓陷害,這可是重罪!”
“我要讓他們,永世不得翻身!”
他的聲音冰冷,帶著一種徹骨的恨意。
馬千里看著徐牧野年輕的臉龐上,那不屬于這個年紀(jì)的深沉和狠厲,心中不禁一凜。
這個年輕人,不簡單。
他沉思片刻,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好,就按你說的辦。”
“我這就回去安排人手,晚上在你家附近布控。”
“你放心,只要他敢來,絕對讓他插翅難飛!”
兩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雜物間,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