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稷，征巡的首都，自然之城，科技之都。世界最大的企業，公司，它的總部就坐落于此地。征巡最好的大學，稷下學院，也在政府和公司的資助下建立起來，吸引無數學子虔誠膜拜。
稷下學院矗立在地鐵15號線旁，地下網絡縱橫，交通便利。地鐵站旁不出幾步，便是商業中心和美食廣場。
珍饈街上的一家小面館里，食客不多，但在這逼仄的環境里仍略顯擁擠。點餐臺的墻壁上，懸掛著一個大屏幕。屏幕里播放的，正是小翔和衡儀的訪談節目。
“現在幻滅師在政策下依舊有著許多福利，我不敢茍同，但是能表理解......”
“好了，衡儀博士說的非常好，回答了許多問題。那我們不妨來看一看，在直播間的觀眾們還有什么疑惑，還有什么想請教的地方吧。”
屏幕里的聲音依舊，面館里的討論聲漸漸淡去。人們雖然依舊震驚，但是已經轉為了自己慢慢消化，不再和周圍的人爭論。
許夢初和畢軒坐在面館一角，品嘗著他們之間可能一起吃的最后一碗面。
“你覺得這個人講的怎么樣？”
畢軒放下筷子，突然來了一句。
正埋頭干面的許夢初被這么一問，從面碗里抬起的眼睛中充滿了迷茫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他在聽直播的時候思考了許多，腦子里有很多話，就是不能主動開口說出來。
所以他只能把問題拋回自己的老朋友。
“你是怎么看的。”
畢軒把頭看向了屏幕，默默說道：“我覺得他說的很好。你做為幻滅師，看待這個問題時應該有不同的視角。”
“我現在和普通人也沒有什么多大的區別吧。除了身體素質高一些，九年的義務教育和三年的高中，也沒有教多少厲害的法術。大多都是教一教相關的法律啊。”
許夢初喝掉了碗中最后一口面湯，擦了擦嘴，無奈回答。
“實在要說的話，我倒是覺得，這個衡儀有點全盤否認幻滅師的作用了。之前抵御異獸入侵的大部分的還是幻滅師，幻滅師也犧牲了許多人。
“現在科技水平高了，才逐漸替換成普通部隊。幻滅師的權利地位沒先前高了，就開始罔顧幻滅師的歷史作用，就去否定，就去貶低，我覺得不太合適吧。”
衡儀的發言對幻滅師實在偏頗，畢竟幻滅師自詡高貴了很長一段時期。站在幻滅師的視角，這番話有些刺痛許夢初的神經，憋在心里的話也一股腦的說了出來。
“你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。”畢軒點了點頭，“他的話倒是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。”
“唉？喂，你不會還是想去參軍吧。那是幻滅師和無處可去的人的選擇。我勸了你這么久，而且不是說好了和我一起去的嗎，怎么又這樣了？實在沒必要放棄最高學府的錄取通知書，去那么危險的地方。”
許夢初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的老友。他多么希望畢軒能丟掉他不切實際的幻想，和他一起上大學。
“稷下學院嗎？里面確實出過不少人才，但是普通人和幻滅師能接觸到的資源是完全不一樣的。與其標榜自己是最高學府，不如說是幻滅師快速進修通道。”
“你怎么能這么說呢？”許夢初有點急了，“你這么優秀，在稷下肯定能有一番作為的。不要聽網上那些歪風邪語了。為了你的未來，我真心希望你和我一起上大學。”
許夢初指向了街的盡頭。
“看哪，那邊就是稷下學院了。我還帶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呢。走吧，都到這來了，繼續走幾步就報到成功了。”
畢軒苦笑著搖了搖頭。
“謝謝你的好意。也許你是對的。但是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。”
畢軒的眼睛中噙著若隱若現的淚水。
“我來這里就是送你一程。夢初，我得走了，希望我們還能再見吧。”
還沒有等許夢初反應過來，畢軒就已經付了面錢，走了出去。
“喂，小軒。”
許夢初急忙站起身，伸出手臂，還想拉住畢軒。可惜，并沒有任何作用。再強的法力也是攔不住一個決絕的人的。
許夢初跑到了門口，望向畢軒漸行漸遠的身影，有些呆愣。他的手里還握著畢軒的錄取通知書，這張紙已經變得褶皺，那是畢軒揉成一團扔去的。許夢初當初不能理解，為什么成績比自己略勝一籌的人要拋棄自己的大好前程。
已經看不見他的背影了。
站立了許久，許夢初冷靜了許多，收起了那一張對于許多人來說十足珍貴的證明。也許自己是對的，也許畢軒的選擇也沒有錯，每個人的眼界和立場不同，看待問題的方式和角度自然不同。可能畢軒有著不為他所知的事情吧。
回到座位，整理好自己的行李。正好碰上了收拾餐桌的老板。
“小伙子，你是稷下學院的學生？前途無量啊。”
“我......我還不是，我還沒報到呢。”許夢初被這么一說，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老板年事已高，慈祥的面孔上盡是歲月的滄桑。布滿溝壑的雙手還在整理著殘羹剩飯。
“你可是要過上好日子了。不像我這個老頭子，操勞了大半輩子，也沒享過什么福。公司的基因強化劑就是唯一的盼頭了，希望能在入土前感受一下幻滅師的人生吧。”
許夢初有些同情的望著老板。作為幻滅師的他不能完全領悟到普通人在這個社會里的悲哀，平時也不會關注到。這是他為數不多的，看見了普通人的悲哀，是畢軒，也是老板。
不會有太多的人關注與自己生活圈子沒有太多交集的人，正如沒有顧客知道面館老板姓甚名誰。百年前幻滅師對普通人的苛刻壓迫，在溫室長大的幻滅師后代又怎會知曉，自己的錦衣玉食，都沾著污穢的剝削。所以那幾個打破繭房的平權運動者是偉大的。
剝削與不公，在現在，減輕很多，但依舊存在。
也許今后會好起來的。
許夢初走到了珍饈街的盡頭。
面前，是恢宏的校門，是熙熙攘攘報名的新生，是熱情迎接的老師和學長學姐。
校門上立著的，是尊貴的四個大字，稷下學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