碗空了。
粗糲的碗底殘留著最后一點渾濁的油星和湯漬,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,反射著微弱的、誘人的光澤。林嵐伸出舌尖,極其仔細地、近乎貪婪地舔過碗沿內(nèi)側(cè),將那點珍貴的油脂卷入口中。粗糙的陶土刮過舌尖,帶來細微的痛感,但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楚,完全被口腔里彌漫開的、濃郁的油脂香氣所覆蓋。
胃袋被那碗滾燙的骨頭湯熨帖得暖融融的,久違的飽足感如同溫水流淌過干涸的河床。然而,這滿足感卻如同浮在水面的油花,輕薄而短暫。當她放下空碗,抬起眼,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,再次落向院墻陰影里那個沉默的身影時,心底剛剛升起的那點暖意,瞬間被一種更深沉、更冰冷的壓力所取代。
老支書張德福依舊拄著拐杖站著,像一尊歷經(jīng)風雨侵蝕的古老石碑。他身前那碗同樣飄著油花的骨頭湯,由鐵蛋小心地端著,碗沿還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。但老人的目光,卻穿透了那氤氳的熱氣,穿透了眼前這一張張因短暫滿足而煥發(fā)出光彩的臉龐,投向更遠、更深的黑暗。火光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投下跳躍的陰影,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里,沒有喜悅,沒有滿足,只有一片沉甸甸的、化不開的凝重,仿佛承載著整個村莊、整個時代的重量。
林嵐的心,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。她讀懂了那眼神。那不僅僅是對未來的憂慮,更是對眼下這虛幻“盛宴”后,必將回歸的、更加殘酷現(xiàn)實的清醒認知。幾根骨頭熬出的一鍋湯,如同給瀕死的病人灌下一口參湯,吊住了命,卻治不了根。集體的規(guī)矩、匱乏的資源、看不到頭的饑餓……這些大山,不會因為這片刻的肉香而消失分毫。
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——那里貼身藏著系統(tǒng)獎勵的那塊方方正正、肥瘦相間、足有一斤重的野豬肉。這來自“未來”的鮮肉,冰涼、沉實,像一塊燃燒的炭火,燙著她的肌膚,也燙著她的心。72小時!系統(tǒng)冰冷的倒計時如同懸在頭頂?shù)倪_摩克利斯之劍。帶領(lǐng)十個人真正吃上肉……這口湯,遠遠不夠!她需要更實在的東西,需要一條能持續(xù)流淌出油水的活路!
養(yǎng)殖!系統(tǒng)獎勵的“初級養(yǎng)殖技術(shù)(家禽類)”!這才是唯一的生路!
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閃電,瞬間照亮了她的腦海,也點燃了她眼底的火焰。她必須抓住今晚這千載難逢的機會!在肉香的余韻尚未散盡,在渴望的火焰還在燃燒,在老支書那沉凝的目光注視下——把這顆名為“希望”的種子,名正言順地種下去!
林嵐深吸一口氣,混雜著肉香、柴火煙氣和人群汗味的空氣涌入肺腑。她不再猶豫,端著空碗,朝著老支書和張德福所在的方向,擠過依舊沉浸在回味中的人群。
“……支書爺爺,您也喝一口吧?湯還熱乎著呢!”鐵蛋端著碗,小聲地勸著。
張德福緩緩搖了搖頭,聲音低沉沙啞:“不急。” 他的目光終于從遠處收回,落在了走近的林嵐身上。那眼神銳利依舊,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,仿佛早已看穿了她平靜表面下的洶涌心思。
“支書,”林嵐站定,聲音不高,卻清晰得足以讓周圍幾個還沒散去的人聽到,包括旁邊的趙大勇,“我……我有話想說。”
趙大勇立刻皺緊了眉頭,警惕地看著她:“嵐丫頭,又想整啥幺蛾子?骨頭湯也喝了,工分也給你記了,還不知足?”
老支書卻擺了擺手,示意趙大勇噤聲。他看著林嵐,眼神深邃:“你說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。剛剛放松下來的氣氛,因為林嵐這突兀的開口,再次帶上了一絲緊繃。
林嵐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,手心微微沁出冷汗。她強迫自己迎上老支書的目光,聲音盡量平穩(wěn),卻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破釜沉舟的懇切:“支書,隊長,各位叔伯嬸子……今天這口湯,香!真香!我長這么大,頭一回知道骨頭湯能這么香!”
她頓了頓,目光掃過周圍幾張被火光映紅、帶著疑惑的臉,聲音陡然拔高,充滿了后怕和一種孤注一擲的坦誠:“可…可你們知道嗎?就為了撿這幾根骨頭,我差點把命都丟在后山了!”
這話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,瞬間激起漣漪!
“啥?!”
“后山?嵐丫頭你跑后山干啥?”
“野豬溝那邊?我的老天爺!”
人群騷動起來,驚呼聲四起。王大嬸更是嚇得臉都白了,一把抓住林嵐的胳膊:“丫頭!你…你真跑那鬼地方去了?你不要命啦!”
趙大勇的臉色也變了,眼神更加嚴厲:“林嵐!你老實交代!到底怎么回事?!”
老支書張德福的眼睛瞇了起來,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(zhì),緊緊鎖在林嵐臉上,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。他沒有說話,但那無形的壓力幾乎讓林嵐窒息。
成了!要的就是這個效果!恐懼,是打破麻木最有效的武器!
林嵐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(xiàn)出驚魂未定的慘白,身體甚至配合著微微顫抖起來,聲音帶著哭腔和后怕的顫抖:“是…是真的!我餓啊!餓得實在受不了了!想著后山老林子邊上,興許能碰碰運氣,撿點野果子,或者……或者運氣好,能撞見個摔死的野兔啥的……” 她編造著半真半假的細節(jié),“結(jié)果…結(jié)果就讓我看見石頭縫里卡著那幾根大骨頭!我…我當時腦子一熱,就想著拖回來……”
她猛地吸了口氣,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:“可…可我剛把骨頭拖出來,就聽見…聽見林子深處有動靜!呼哧呼哧的喘氣聲!還有…還有獠牙在樹干上磨的聲音!像…像是野豬!我當時嚇得魂都沒了!連滾帶爬地往回跑,絆了好幾跤,手心都蹭破了……” 她適時地攤開雙手,掌心果然有幾道白天勞動時蹭破、又被她剛才偷偷在石頭上磨得更顯眼的血痕。
周圍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。野豬!那可是能要人命的山大王!幾個膽小的婦人下意識地捂住了嘴。王大嬸抓著林嵐胳膊的手更緊了,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
“要不是我跑得快,要不是那野豬可能吃飽了懶得追……” 林嵐的聲音帶著哽咽,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后怕,“我…我可能就回不來了!就為了這幾根骨頭!就為了這一口湯!”
死寂。
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。所有人都被林嵐描述的驚險一幕震住了。之前對骨頭來源的疑慮,瞬間被一種強烈的、感同身受的恐懼和后怕所取代。幾根骨頭背后,竟然藏著如此巨大的風險!這一次是林嵐命大,下一次呢?誰還敢為了這點渺茫的希望去賭命?
趙大勇張著嘴,想訓斥她膽大妄為,可看著周圍村民臉上那深切的恐懼和慶幸,話堵在喉嚨里,怎么也說不出口,最后只能重重地哼了一聲。
老支書張德福的目光在林嵐掌心那幾道“新鮮”的血痕上停留了幾秒,又緩緩抬起,落在她那雙因為恐懼和后怕而顯得格外清亮、甚至帶著一絲水光的眼睛上。他臉上的凝重似乎更深了,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。林嵐的恐懼是真的,后怕也是真的,但他總覺得……這丫頭的話里,似乎還藏著點什么別的東西。
就在這時,林嵐猛地抬起頭,那點水光瞬間被一種孤注一擲的、近乎燃燒的火焰取代!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(fā)顫,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寂靜的夜空:
“支書!隊長!各位鄉(xiāng)親!今天這口湯,是用命換來的!咱們不能總指望天上掉骨頭,也不能總指望誰有那個膽量、有那個運氣再去后山拼命啊!”
她環(huán)視著眾人,眼神里充滿了懇求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決絕:“咱們……咱們能不能自己養(yǎng)點啥?不指望頓頓吃肉,哪怕……哪怕像今天這樣,隔三差五,能給老人孩子,給干活出力的壯勞力,熬上一鍋骨頭湯補補力氣,也行啊!”
“養(yǎng)點啥?” 趙大勇下意識地反問,眉頭擰得更緊,“拿啥養(yǎng)?人都快吃不飽了!哪有糧食喂牲口?”
“不用喂糧食!” 林嵐立刻接口,語速飛快,仿佛生怕被打斷,“我…我昨天在林子邊上躲野豬的時候,看到好幾窩野兔子!跑得飛快!那東西……那東西啃草根樹皮就能活!咱能不能……能不能想法子抓點活的回來?圈塊荒地,搭個棚子,養(yǎng)起來?”
“野兔子?”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,議論聲嗡嗡響起。
“兔子?那東西能養(yǎng)?”
“跑得比風還快,咋抓活的?”
“養(yǎng)了能下崽?真能行?”
質(zhì)疑聲此起彼伏。這念頭太過新奇,超出了村民們祖祖輩輩“土里刨食”的經(jīng)驗范疇。
“咋不行?!” 林嵐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被逼急了的倔強,她甚至往前踏了一步,目光灼灼地看向老支書,“支書!您見多識廣!您說說,別的地方,有沒有人這么干過?靠山吃山,咱青山村別的沒有,荒坡野草有的是!要是能養(yǎng)成了,兔子下崽快,一窩能下好幾個!到時候,就算不能天天吃肉,隔幾個月殺幾只,熬鍋湯,給娃娃們補補身子,給下地的勞力添把力氣,總比……總比讓誰再去后山拼命強啊!”
她最后這句話,像一把重錘,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。剛剛經(jīng)歷過的恐懼感瞬間被放大。是啊,為了幾根骨頭差點搭上一條命!如果能有更安全、更持續(xù)的法子……
無數(shù)道目光,帶著驚疑、帶著希冀、帶著一種被點燃的微弱火苗,齊刷刷地投向了沉默的老支書張德福。整個院子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,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和林嵐因為激動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。
張德福拄著拐杖,身體如同生了根的古樹,紋絲不動。他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,在火光和陰影的交錯下,顯得格外肅穆。他并沒有立刻去看林嵐,那雙蒼老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,緩緩地、極其沉重地掃過院子里每一張臉。
他看到了趙大勇緊鎖的眉頭和眼中的不以為然——作為生產(chǎn)隊長,他本能地抗拒任何可能影響集體勞動、浪費人力物力的“新花樣”。
他看到了王大嬸眼中閃爍的淚光和深切的期盼——為了孩子,為了不再擔驚受怕。
他看到了那些壯年漢子眼中被林嵐描述的危險所激起的忌憚,以及……一絲被那“隔幾個月熬鍋湯”所勾起的、無法掩飾的渴望。
他看到了半大孩子們懵懂卻亮晶晶的眼神——肉湯的滋味,足以在他們貧瘠的童年記憶中刻下最鮮亮的一筆。
他更看到了林嵐——那個站在火光邊緣、身形單薄卻挺得筆直、眼神里燃燒著孤勇火焰的丫頭。她的恐懼是真的,她的后怕是真的,但她此刻眼中那近乎偏執(zhí)的“養(yǎng)兔子”的念頭……卻帶著一種超越了她年齡和閱歷的篤定和急切。
時間在沉默中流淌,每一秒都像被拉長。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,壓在每個人的胸口。林嵐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(jīng)被冷汗浸透,心跳聲在耳邊擂鼓般轟鳴。成敗,在此一舉!
終于,張德福的喉結(jié)極其輕微地滾動了一下。他那如同磐石般凝固的臉上,極其細微地松動了一絲。一直緊抿著的、刻著深深法令紋的嘴唇,緩緩張開,吐出一口悠長而沉重的氣息。
他沒有看林嵐,目光依舊停留在那些被饑餓和渴望折磨的村民臉上,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,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下:
“大勇啊。”
趙大勇一個激靈,立刻挺直了腰板:“支書,您說!”
“明天,” 張德福的聲音平緩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,“你親自帶幾個人,去后山……靠近野豬溝那片老林子邊上,仔細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”
“啊?” 趙大勇愣住了,完全沒跟上思路。不是討論養(yǎng)兔子嗎?怎么又繞回后山了?
不光趙大勇,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林嵐。她心下一緊,難道老支書根本不信她的話?要派人去“案發(fā)現(xiàn)場”查驗?
張德福頓了頓,渾濁卻銳利的目光終于第一次,真正地、落在了林嵐那張因為緊張而繃緊的小臉上。那眼神極其復雜,帶著審視,帶著探究,更深處,似乎還藏著一絲……難以言喻的考量?
他緩緩地,一字一頓地補充道:
“看看地形。找找……有沒有合適的地方,能圈出一小塊……試驗田。”
“試驗田?” 趙大勇更加茫然了,撓了撓頭,“支書,咱這是要種啥新莊稼?沒聽公社通知啊?”
周圍的村民也面面相覷,不明白“試驗田”和“養(yǎng)兔子”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
只有林嵐!
當那三個字清晰地傳入耳中時,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道強烈的電流瞬間擊中!渾身的血液“轟”的一聲沖上頭頂,又在下一秒涌回四肢百骸,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和難以遏制的狂喜!
試驗田!
不是“養(yǎng)兔子”,而是“試驗田”!一個絕對正確、絕對符合政策、挑不出半點毛病的名頭!一個能完美容納她所有“不合規(guī)矩”念頭的保護傘!老支書沒有說信,也沒有說不信。他用一個更高明、更穩(wěn)妥的方式,為那顆名為“希望”的種子,撕開了一道政策的口子!
老支書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臉上,那眼神深處,仿佛有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閃而逝。隨即,他移開目光,恢復了那古井無波的沉穩(wěn),對還在發(fā)懵的趙大勇淡淡道:
“不是種莊稼。是看看……能不能,試著養(yǎng)點……別的東西。總靠山神爺賞飯,不是長久之計。集體,得有自己的路子。”
趙大勇似乎終于咂摸出一點味兒來了,黝黑的臉上表情變幻,驚疑不定地看了看林嵐,又看了看老支書,最終,還是把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咽了回去,重重地點了下頭:“明白了,支書!明天一早我就帶人去看!”
“嗯。” 張德福應了一聲,不再多言。他拄著拐杖,緩緩轉(zhuǎn)過身,示意鐵蛋端著那碗已經(jīng)微涼的骨頭湯,步履蹣跚地朝著自家那間低矮的土屋走去。那佝僂的背影,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,仿佛又沉重了幾分,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院子里的氣氛,卻因為老支書這模棱兩可卻又石破天驚的幾句話,徹底變了。之前的恐懼、質(zhì)疑、沉重,被一種全新的、巨大的、如同巖漿般在地下奔涌的激動和期盼所取代!
“試驗田?養(yǎng)東西?”
“支書這是……同意了?”
“老天爺!咱青山村……真要自己養(yǎng)肉吃了?”
“兔子!肯定是兔子!嵐丫頭說的兔子!”
議論聲如同燒開的水,瞬間沸騰起來!無數(shù)道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嵐身上,這一次,不再是懷疑和審視,而是充滿了驚奇、敬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熱切!這個平時不起眼的孤女,不僅撿回了救命的骨頭,竟然還真的……把“養(yǎng)肉”這個天方夜譚,捅到了老支書面前,而且似乎……還成了?!
王大嬸緊緊攥著林嵐的手,激動得語無倫次:“丫頭!丫頭!你聽見沒?支書……支書他……”
林嵐任由王大嬸抓著,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沖擊而微微顫抖著。她看著老支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,又看著眼前一張張被希望點燃的臉龐,耳邊是村民們激動難抑的議論聲。
【叮!檢測到關(guān)鍵決策達成:集體養(yǎng)殖項目(試驗田)獲得初步許可。】
【新任務“帶領(lǐng)青山村集體(不少于10人)共同攝入一次含有肉類(總量不少于1kg)的食物”前置條件滿足度提升至70%。請宿主把握時機,盡快完成最終目標。】
冰冷的系統(tǒng)提示音在腦海響起,卻如同天籟!
70%!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!
“嵐丫頭!” 趙大勇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。這位生產(chǎn)隊長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面前,黝黑的臉上表情依舊嚴肅,眼神卻復雜了許多,帶著一絲審視,也帶著一絲不得不正視的……好奇?他甕聲甕氣地問:“你……你真看見野兔子窩了?在林子邊上?大概啥位置?那玩意兒……真能養(yǎng)活?”
林嵐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頭的狂潮。她抬起頭,迎上趙大勇的目光,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,眼神卻異常明亮和篤定。
“隊長,千真萬確!就在野豬溝東邊那片矮刺槐林子里,有好幾處新鮮的兔子糞和扒拉草根的痕跡!至于能不能養(yǎng)活……” 她頓了頓,聲音里充滿了破釜沉舟的勇氣和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感染力,“不試試,咋知道不行?總比……總比讓大家再去后山拼命強!”
夜色漸深,肉香漸漸散去,但一種名為“希望”的火焰,卻已在青山村每一個人的心頭,被徹底點燃。
林嵐回到自己那間冰冷破敗的土坯房,反手插上門閂。背靠著冰冷的門板,她劇烈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復。黑暗中,她攤開手掌,掌心因為激動而微微汗?jié)瘛3晒α耍〉谝徊剑彩亲钇D難的一步,她竟然真的在那樣的情況下,在老支書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,把“養(yǎng)殖”的念頭,借著“試驗田”的名頭,種了下去!
狂喜如同潮水般退去,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憊和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。老支書那意味深長的眼神,那句“總靠山神爺賞飯,不是長久之計。集體,得有自己的路子”,像烙印一樣刻在她心里。他給了她機會,也給了她無形的壓力。這“試驗田”,只能成功,不能失敗!
她摸索著走到土炕邊,沒有點燈。黑暗中,她集中意念,嘗試與系統(tǒng)溝通:“系統(tǒng),領(lǐng)取‘初級養(yǎng)殖技術(shù)(家禽類)’知識灌輸!”
【指令確認。初級養(yǎng)殖技術(shù)(家禽類)知識灌輸開始傳輸……】
嗡!
熟悉的、如同鋼針攢刺般的劇痛再次席卷大腦!比上一次更加猛烈!無數(shù)關(guān)于家禽(尤其是兔子)的繁育、飼養(yǎng)、疾病防治、棚舍搭建、飼料配比、甚至是最基礎(chǔ)的行為習性觀察等龐雜而專業(yè)的信息流,如同狂暴的洪水,瞬間沖垮了她的意識堤防!
“呃……” 林嵐悶哼一聲,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在冰冷的土炕上,雙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裂的腦袋。汗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。這一次的信息量,遠超“初級捕獵技巧”!那些關(guān)于配種周期、產(chǎn)房溫度、球蟲病防治、青飼料儲存……等等聞所未聞的知識點,粗暴地塞滿了她每一個腦細胞。
劇痛和眩暈持續(xù)了更長的時間。當那恐怖的灌輸感終于如潮水般退去,林嵐像一條離水的魚,癱在炕上大口喘著粗氣,渾身虛脫,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。但她的腦海中,卻前所未有的“清晰”和“充實”。
她“知道”了兔子需要干燥通風的棚舍,知道它們愛打洞需要堅固的地基或網(wǎng)底,知道母兔懷孕期是31天,知道小兔出生后需要保溫,知道哪些野草是兔子愛吃的,哪些是有毒的,知道如何用草木灰防治最常見的腹瀉……
這些來自未來的、系統(tǒng)化的養(yǎng)殖知識,如同黑暗中的燈塔,照亮了她眼前混沌的道路。
就在這時——
【叮!觸發(fā)緊急分支任務:種源獲取!】
【任務內(nèi)容:在48小時內(nèi),為“青山村集體養(yǎng)殖試驗田”獲取至少2對(1公1母為1對)健康成年野兔作為初始種源。】
【任務獎勵:簡易兔舍建造圖紙×1,基礎(chǔ)疾病防治藥草包×1。】
【任務失敗懲罰:初級養(yǎng)殖技術(shù)(家禽類)知識熟練度永久性降低30%。】
新的任務!48小時!獲取種兔!
林嵐猛地從虛脫狀態(tài)中掙扎坐起,黑暗中,她的眼睛亮得驚人。
圖紙!藥草包!這正是養(yǎng)殖初期最急需的東西!
她的目光,如同穿透了土坯房的墻壁,投向了夜色籠罩下、莽莽蒼蒼的后山。
野兔……看來,還得再去會一會那些“山神爺?shù)馁p飯”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