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餐桌上，喬夜寒看著沈洛靈為江凌煊點單：“前菜要鵝肝醬，主廚特調(diào)醬汁記得分開盛放。”
她抬眼對侍者補充，“他不喜歡太咸。”
記憶突然翻涌。
去年生日，她也是這樣對主廚說：“我先生口味淡。”
那時她眼里盛著的溫柔，此刻正分毫不差地傾注在江凌煊身上。
喬夜寒突然意識到，她曾經(jīng)對他的那些體貼，不過是在重復愛另一個人的習慣。
吃到一半，餐廳經(jīng)理捧著一個絲絨盒子走過來：“沈總，這是您半個月前在這寄存的項鏈，說是要送給先生的相識紀念日禮物，但那天您沒來，之后也一直沒來取。”
盒子打開，里面是一條價值千萬的限量手表，在燈光下熠熠生輝。
江凌煊的臉色瞬間繃緊，下頜線繃得鐵青。
“相識紀念日？” 他喉結(jié)滾動，指節(jié)捏著餐巾緩緩揉成一團，骨節(jié)泛白，“沈洛靈，你這些年到底把我當什么？”
“寫破詩、掛紅綢就算了，現(xiàn)在還要搞什么狗屁紀念日？” 他突然掀翻餐桌，刀叉落地發(fā)出刺耳聲響，“你再想想—— 你第一次跟我告白，到底是不是今天！”
說完，他抓起真皮夾克甩在肩頭，大步朝外走去。
沈洛靈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聲響：“凌煊！我想起來了，想起來了！”
她追出去時，發(fā)絲被夜風吹得凌亂。
暴雨砸在江凌煊背上，他忽然踉蹌了一下，皮鞋在積水里打滑。喬夜寒看見他攥著欄桿的手青筋暴起，卻仍梗著脖子往車流里闖。
沈洛靈的尖叫混著雷聲炸開：“站住！看車 ——”
她猩紅的唇色在雨幕中格外刺目，發(fā)絲貼在臉頰，竟比平時多了幾分狼狽的艷麗。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。
喬夜寒眼睜睜看著江凌煊被一輛轉(zhuǎn)彎的轎車撞飛，像只斷線的風箏般摔在幾米外的地上。
“凌煊——！”
二十分鐘后，江凌煊被推進手術(shù)室。
整個醫(yī)院的人都看到，向來矜貴自持的沈家掌權(quán)人，此刻像個瘋子一樣在走廊上踱步。
細高跟碾過滿地煙頭，珍珠項鏈歪在鎖骨處，昂貴的真絲襯衫皺得能擰出水。
不到十分鐘，醫(yī)生攥著病歷本跑出來：“病人大出血，需要輸血，但血庫庫存。不足……”
“抽我的。” 沈洛靈解開袖口，眼尾泛著紅，“AB 型 Rh 陰性，和他一樣。”
醫(yī)生推了推眼鏡：“沈總，您術(shù)后還沒滿三個月，傷口都沒 ——”
“抽！” 她直接扯開靜脈處的紗布，露出尚未愈合的縫合疤痕，美甲狠狠掐進醫(yī)生手背，“現(xiàn)在、立刻、馬上！”
走廊盡頭的應(yīng)急燈忽明忽暗，她的發(fā)絲垂落臉頰。
喬夜寒站在一旁，看著她被護士帶進采血室。
1000cc 的血，抽到最后，沈洛靈的臉色已經(jīng)慘白如紙，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
“夠了……”喬夜寒忍不住上前，“再抽下去你會……”
“滾開！”沈洛靈猛的甩了他一巴掌，聲音嘶啞得可怕，“就算抽干我全身的血，我也要救凌煊！”
喬夜寒撞向消防栓，金屬箱面磕得肩胛骨，生疼。
可這疼，遠不及看著她為別人拼命時的心痛萬分之一。
手術(shù)持續(xù)了六個小時。
沈洛靈就那樣站在門口，西裝上還沾著江凌煊的血，像座冰封的雕像。
直到醫(yī)生宣布江凌煊脫離危險的那一刻，猶如一根繃到極限的弦，在確認心愛之人安全后，終于允許自己斷裂。
她終于支撐不住，徹底暈了過去。
沈洛靈醒來后，第一反應(yīng)就是拔掉手背上的針頭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喬夜寒連忙按住她，“醫(yī)生說你失血過多，需要靜養(yǎng)！”
“凌煊呢？她怎么樣了？”沈洛靈根本不理會她的話，掙扎著要下床，“我要去看他……”
喬夜寒看著她虛弱到幾乎站不穩(wěn)的樣子，心臟揪成一團：“我去照顧他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沈洛靈動作一頓，眼神突然變得警惕：“你？”
那一瞬間，喬夜寒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捅了一刀。
“你放心，”他強忍著眼淚，聲音沙啞，“我不會傷害他。我說了會離婚，就一定會做到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：“如果他出事，我負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