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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凌燚傳之烽燼長歌 輝煌燦燦 117411 字 2025-06-04 15:44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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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州城外的泗水河畔,薄冰在馬蹄下發出細碎的脆響。凌燚勒住棗紅馬,望著河對岸蒼狼族綿延十里的營帳,心中默默計算著風向——東南風三息,正適合火攻。

“蘇先生,”他壓低聲音,“讓弟兄們把神火飛鴉搬到丘陵東側,一會兒聽我的號令。”參軍點頭,算籌在掌心敲出規律的節奏,遠處的新兵們立刻開始挪動裝滿竹筒的木箱。

白薇的醫帳設在泗水南岸的竹林里,青灰色的布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。凌燚路過時,看見她正給一個傷兵包扎斷臂,袖口的艾草束在血色中格外顯眼:“小心拓跋野的‘狼齒陣’,他們會用戰象沖散咱們的陣型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白薇抬頭,目光落在凌燚胸前晃動的狼頭紋章上,“你的甲胄扣帶松了。”她伸手替他緊了緊牛皮繩,指尖劃過冰冷的鐵環,“昨夜我夢見黑石鎮的棗樹開花了。”

凌燚一愣,想起臨行前的約定。他剛要開口,卻被遠處的號角聲打斷——蒼狼族的先鋒已經渡河。少年翻身上馬,牛角弓在背后發出沉悶的震顫,那是改良后的神火飛鴉竹筒相互撞擊的聲音。

“鋒矢陣!”他大吼一聲,三千新軍如潮水般散開。前排盾兵半蹲舉盾,鐵盾相接處露出長矛的尖端,像一片黑色的荊棘叢。張二柱的盾牌上還沾著昨夜趕制時的鐵銹,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與身邊士兵的呼吸重疊。

拓跋烈的騎兵來得比預想中更快。這位蒼狼族親衛隊長揮舞著鑲寶石的彎刀,戰馬踏碎薄冰,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。凌燚瞄準他的咽喉,卻在弓弦拉滿時偏了半寸——箭矢擦著他的耳際飛過,削斷了幾根辮子。

“來追我啊!”凌燚大喊,故意露出后背。拓跋烈果然中計,帶著五百騎兵沖進河谷。當第一匹戰馬踏入射程時,凌燚猛地揮旗:“放!”

三百支弩箭破空而出,前排戰馬悲鳴著跪倒。與此同時,蘇墨在丘陵上點燃引信,改良后的神火飛鴉拖著尾焰劃過天際,像一群帶火的夜梟撲向敵群。竹筒炸裂聲中,硫磺的氣味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,凌燚看見拓跋烈的戰馬受驚直立,將主人甩進路邊的雪堆。

“變陣!”凌燚抓住機會,揮動令旗。盾兵迅速蹲下,矛兵從盾縫中刺出,弓箭手則轉向兩側——這是蘇墨昨夜加急改良的“變鋒陣”,能在近戰中快速切換攻擊方向。張二柱的長矛刺穿一名騎兵的小腹,溫熱的血濺在他凍得發紫的手背上,他卻咧嘴笑了——這是他第一次在實戰中殺人。

戰斗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,蒼狼族前鋒潰敗。凌燚望著拓跋烈 retreating的背影,突然聽見蘇墨的吶喊:“小心戰象!”他轉頭望去,只見河谷盡頭揚起漫天煙塵,五頭戰象馱著巨大的木槌緩緩逼近,象背上的蒼狼族士兵正在架設投石器。

“神火飛鴉準備!”凌燚大喊,同時策馬后退。改良后的竹筒比舊版射程遠了十丈,他瞄準最前面的戰象眼睛,扣動扳機——火箭帶著尖銳的呼嘯鉆進象鼻,那龐然大物發出震天的悲鳴,轉身狂奔,踩死了不少身后的騎兵。

“追!”凌燚揮刀指向蒼狼族大營,卻在此時聽見身后傳來“吱呀”聲——那是沈硯冰的糧草車轉動的聲音。他突然想起蘇墨的警告,轉頭望去,只見運糧隊正朝著相反方向移動,帶隊的竟是沈硯冰的親兵。

“張二柱,帶十個人去查看糧草!”凌燚厲聲下令,“其余人跟我沖!”少年握緊短刀,突然感覺腰間一涼——不知何時,一支冷箭擦著護甲飛過,在他肋下劃出一道血痕。

白薇的尖叫從醫帳方向傳來。凌燚低頭望去,只見她正推開一名傷兵,自己卻被流箭擦傷手臂。他心中一緊,本能地調轉馬頭,卻看見拓跋野騎著白馬出現在高崗上,手中的長矛指著自己,琥珀色的瞳孔里燃著怒火。

“凌燚!”拓跋野的聲音如洪鐘,“敢不敢與我單獨一戰?”

少年握緊牛角弓,卻在此時聽見蘇墨的梆子聲——那是撤退的信號。他轉頭望向河谷,只見沈硯冰的糧草車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,張二柱正帶著弟兄們空手而歸。凌燚突然意識到,這是個圈套——蒼狼族佯攻,而真正的殺招,是斷了新軍的糧草。

“撤!”他揮旗的手有些發抖,第一次在戰場上感受到無力。新兵們有序后退,盾兵在前,弓箭手斷后,盡管陣型未亂,但每個人都清楚,沒有糧草,這場仗撐不過三天。

暮色降臨時,新軍退至泗水南岸。凌燚望著對岸的蒼狼族大營,突然想起白薇的銅鑰匙——或許,是時候打開老將軍的秘密了。他摸出懷里的羊皮紙,上面蘇墨用朱砂畫著松漠商道的路線,而在路線盡頭,有個用密圈標注的“舊營盤”。

“蘇先生,”凌燚低聲道,“今夜我帶二十人去劫糧,你守好陣地。”

“不可!”白薇不知何時來到身后,手臂上的繃帶滲著血,“太危險了,那是拓跋野的圈套!”

凌燚轉頭,看見她發間的銀簪已經歪斜,卻仍倔強地盯著自己。少年突然伸手替她扶正簪子,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耳垂:“放心,我會活著回來,帶你去看棗樹開花。”

子夜時分,凌燚帶著張二柱摸進蒼狼族的糧草營。營地里鼾聲此起彼伏,守糧的士兵大多是老弱,顯然拓跋野沒把新軍的劫糧放在眼里。凌燚用短刀割斷帳篷繩,看見里面堆著的不是粟米,而是一袋袋的沙礫——沈硯冰果然和拓跋野勾結,用沙礫充作軍糧。

“千夫長,快看!”張二柱掀開另一頂帳篷,里面整齊地碼著振武軍的舊甲,甲胄上的狼頭紋章被刮去,取而代之的是蒼狼族的圖騰。凌燚握緊短刀,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弓弦響動——拓跋烈的套馬索已經破空而來。

“小心!”張二柱猛地推開他,自己卻被索套纏住脖子。凌燚轉身揮刀砍斷繩索,看見拓跋烈的彎刀已經劈來。少年側身避開,短刀橫劃,在對方臉頰上留下第二道血痕。

“你以為能活著出去?”拓跋烈怒吼,“整個青州都是我們的人!”

凌燚突然想起沈硯冰的翡翠雙魚佩,想起他袖口的云紋——那分明是皇室的標志。難道,振武軍的貪腐案,背后牽扯的竟是當今皇上?

“走!”他拽著張二柱后退,卻在此時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——是蘇墨帶著援軍趕到。凌燚轉頭望向星空,天狼星格外明亮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他摸了摸肋下的傷口,突然明白: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蒼狼族,而是那些藏在炎國心臟里的蛀蟲。

回到營地時,白薇正在用艾草熏烤傷兵的斷肢。她看見凌燚平安歸來,眼中閃過一絲欣喜,卻又立刻板起臉:“過來換藥,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?”

凌燚低頭任她處置傷口,聞到她發間的艾草香,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給他治傷的場景。白薇的手指很輕,卻帶著軍人的利落,很快用布條纏好了傷口。

“知道沈硯冰為什么克扣糧草嗎?”她突然開口,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,“因為老將軍的盔甲在他手里,那是當年皇上賜的,上面刻著……”

“不用說了。”凌燚握住她的手,“我今晚看見振武軍的舊甲了,被改成了蒼狼族的樣式。”他轉頭望向蘇墨的營帳,參軍正在燈下繪制新的陣型圖,算籌在羊皮紙上投下細碎的影子,“明天,咱們要打一場硬仗。”

白薇點頭,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:“這是用熊膽和冰片配的止疼藥,你留著。”她頓了頓,“其實我……”

帳外突然傳來更夫的梆子聲:“小心火燭——”凌燚站起身,摸了摸腰間的短刀,刀柄上的“忍”字已經被手心的血浸透。他知道,從今夜起,他不再是單純的軍人,而是要在權謀與戰火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將軍。

“等打完這仗,”他輕聲說,“我帶你回黑石鎮,娶你過門。”

白薇愣住了,耳尖泛起紅暈。她低頭避開凌燚的目光,卻在此時聽見遠處的蒼狼族大營傳來狼嚎——那是拓跋野在召集士兵。少年轉身走向帳外,月光照亮他腰間的火焰紋章,像一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。

這一夜,泗水河畔的新軍大營燈火通明。凌燚站在帥帳前,望著滿天星斗,突然想起蘇墨說的“水無常形”。也許真正的兵法,不是陣型與火器,而是讓士兵們知道為何而戰。他摸出懷里的羊皮紙,在“烽燼兵法”四個字旁邊,鄭重地寫下:“兵者,民之衛也。”

遠處,天狼星漸漸隱入云層,東方泛起魚肚白。凌燚握緊拳頭,感受著掌心的疤痕——那是青嵐關之戰留下的。他知道,前方的路會更難,但只要有這些愿意為炎國拼命的弟兄,只要有白薇和蘇墨在身邊,他就有信心走下去。

“千夫長,”張二柱走來,手里捧著半塊硬餅,“您嘗嘗,白軍醫在里面加了糖。”

凌燚接過餅子,咬了一口,果然有淡淡的甜味。他望向正在整隊的新兵,他們的臉上帶著疲憊,卻也有了幾分軍人的堅毅。少年突然笑了,大聲下令:“全體聽令!明日日出時分,咱們要讓蒼狼族知道,炎國的新軍,是砸不碎的鐵!”

回應他的,是三千人整齊的吶喊。凌燚抬頭望向天空,云層正在散去,露出一片清澈的藍——那是白薇藥包的顏色,是黑石鎮天空的顏色,是他心中炎國該有的顏色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6-04 15:44:2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