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國京城的秋夜籠罩在薄霧中,三千新軍的甲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,如一條沉默的鋼鐵巨龍蜿蜒進入朱雀大街。凌燚騎著棗紅馬走在最前方,火焰紋章披風在夜風中獵獵作響,與城樓上“炎”字大旗形成鮮明對比。
“將軍,左相府的密道入口已查明。”蘇墨策馬靠近,算籌在袖中發出細碎的碰撞聲,“根據白姑娘找到的圖紙,密道直通皇宮地下,里面囤積著足以武裝萬人的兵器。”
凌燚點頭,目光掃過左相府高聳的院墻。他想起白薇耳后的朱砂痣,想起老將軍盔甲內側的相同印記,心中暗下決心——今夜便要揭開這延續兩代的陰謀。
“張二柱,你帶五百人守住相府正門。”凌燚低聲下令,“蘇先生,煩請你調火器手封鎖密道出口。至于我……”他摸了摸腰間的狼頭金牌,“去會會左相大人。”
左相府的正廳燈火通明,左相王崇年端坐在紫檀椅上,手中捧著一本《六韜》,眼角余光卻緊盯著窗外。當凌燚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時,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書角。
“凌將軍深夜造訪,不知所為何事?”王崇年強作鎮定,聲音卻帶著一絲顫抖。
“左相可知,私藏兵器、阻斷烽燧,該當何罪?”凌燚單刀直入,短刀出鞘三寸,刀刃映出對方煞白的臉。
王崇年突然劇烈咳嗽,袖口滑落,露出腕間的狼頭銀鐲——與拓跋野親兵的飾物如出一轍。凌燚瞳孔驟縮,想起白薇在烽燧臺找到的狼糞,終于明白為何蒼狼族總能精準避開炎軍防線。
“你以為僅憑一個鐲子就能定我罪?”王崇年突然冷笑,“皇上還等著我草擬與蒼狼族的新和約呢!”
“新和約?”凌燚想起拓跋野送來的老將軍盔甲,“是用振武軍的骸骨換的嗎?就像先皇當年那樣?”
話音未落,后堂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。白薇扶著門框現身,她的左肩還纏著繃帶,卻執意跟來:“左相大人,您忘了老將軍臨終前的血書?”
王崇年臉色劇變,下意識地摸向懷里。凌燚眼疾手快,短刀出鞘,刀尖抵住對方咽喉:“白姑娘,勞煩你取來左相的密匣。”
白薇點頭,從博古架后取出一個檀木盒,里面果然藏著先皇與蒼狼族的密約副本,還有一卷白絹——老將軍的血書清晰寫著:“王崇年通敵,證據在火麒麟營。”
“現在你還有何話說?”凌燚接過血書,目光掃過顫抖的左相。
“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改變什么?”王崇年突然狂笑,“皇上才是真正的……”話未說完,他突然口吐黑血,七竅流血而亡。凌燚伸手去探鼻息,只摸到一片冰涼。
“是毒酒。”白薇蹲下查看,從死者齒間取出半粒毒丸,“看來有人不想讓他開口。”
凌燚皺眉,抬頭望向窗外。夜色中,皇宮方向騰起一團火光,正是密道出口所在。他突然想起蘇墨的警告,握緊白薇的手腕:“快走!有人要毀密道!”
密道內,蘇墨正指揮士兵搬運火藥桶,卻見火光從深處蔓延而來。凌燚沖進地道時,看見張二柱正在奮力撲救,而地道盡頭的兵器庫已經燃起熊熊大火。
“將軍!火藥要炸了!”張二柱大喊。
“所有人后退!”凌燚一把將白薇推向安全區,自己則沖向火藥堆,用短刀砍斷引燃的繩索。火星濺在他甲胄上,卻被白薇撲上來用身體護住。
“你不要命了?”她的聲音帶著哭腔。
“沒那么容易死。”凌燚勉強一笑,卻在此時聽見地道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。蘇墨臉色大變:“是陷阱!地道要塌了!”
眾人拼盡全力沖出地道時,身后傳來震天巨響。白薇望著坍塌的地道入口,突然想起老將軍手記中的話:“火麒麟營的密道,既是退路,也是死路。”
“白姑娘,你的傷……”張二柱看著她滲血的繃帶,欲言又止。
“無妨。”白薇搖頭,目光落在凌燚胸前的狼頭金牌上,“左相雖死,但密約副本還在,皇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凌燚點頭,摸出懷中的血書。上面老將軍的字跡依然鮮紅,仿佛在訴說著當年的血案。他轉頭望向皇宮方向,那里的火光已經熄滅,卻有一隊禁衛軍朝著相府而來。
“將軍,禁衛軍包圍了相府!”斥候緊急來報。
“來得正好。”凌燚將血書塞進白薇手中,“你帶蘇先生先走,我去會會禁衛軍統領。”
禁衛軍統領李隆年提著長劍走來,盔甲上的云紋刺繡在月光下格外醒目。凌燚注意到他腰間的玉佩——正是左相府的云紋標記。
“凌將軍,皇上有旨,”李隆年冷笑,“涉嫌通敵的左相府余黨,格殺勿論。”
“是嗎?”凌燚握緊短刀,“那皇上可知,左相私藏的兵器,是為誰準備的?”
李隆年眼神一凜,揮劍劈來。凌燚側身避開,短刀與長劍相撞,迸出的火星照亮禁衛軍身后的黑影——那是藏在街角的蒼狼族斥候。
“原來禁衛軍也投靠了蒼狼族。”凌燚冷笑,“李隆年,你可知罪?”
“你以為僅憑你一人能改變大局?”李隆年揮劍再攻,卻被凌燚一腳踹中胸口。少年將軍趁勢躍上屋檐,點燃隨身攜帶的神火飛鴉——這是改良后的信號彈,能發出青色煙霧。
片刻后,張二柱帶著火器手趕到,二十架火龍轉射臺同時啟動。火箭劃破夜空,在禁衛軍陣中炸開。李隆年見勢不妙,轉身想逃,卻被張二柱一矛刺穿。
“將軍,皇宮方向有異動!”蘇墨的聲音從后方傳來。
凌燚望向皇宮,只見火光再次騰起,這次是從太廟方向。他突然想起白薇的銅鑰匙,想起老將軍藏在太廟的密約原件,心中大駭:“白薇!太廟!”
當凌燚趕到太廟時,白薇正與一群蒙面人周旋,她的軟劍已經折斷,卻仍用狼頭金牌抵擋攻擊。凌燚揮刀砍倒最后一名刺客,將她護在身后:“沒事吧?”
“密約原件……”白薇喘著氣,指了指燃燒的偏殿,“在里面。”
凌燚沖進火場,在坍塌的梁柱下找到密約盒,盒蓋上的狼頭紋章被火烤得發燙。他抱著盒子沖出時,看見白薇正在給受傷的蘇墨包扎,發間的皮質束發帶已經燒去一半,露出完整的朱砂痣——形狀竟與老將軍盔甲上的火焰紋章重合。
“白薇,你的痣……”凌燚愣住了。
“以后再告訴你。”白薇勉強一笑,“現在,咱們該去面圣了。”
金鑾殿上,新皇看著凌燚呈上的血書和密約,臉色陰晴不定。殿外,三千新軍已經控制了皇宮,火焰紋章在晨光中燁燁生輝。
“朕念你有功,”新皇終于開口,“左相之事,就到此為止吧。”
“到此為止?”凌燚向前半步,“先皇通敵,左相賣國,禁衛軍叛變,這些都能到此為止?”
新皇的手按在龍椅扶手上,指尖微微發抖:“那你想怎樣?”
“清君側,肅朝綱。”凌燚單膝跪地,“末將請旨,徹查與蒼狼族勾結的所有官員,重整軍備,北伐松漠!”
殿外突然傳來喧嘩,張二柱押著幾名蒼狼族細作進來:“將軍,這些人身上搜出了皇宮腰牌!”
新皇臉色煞白,額角滲出冷汗。凌燚抬頭,看見白薇扶著蘇墨走進殿內,她的目光落在新皇袖口的云紋上,突然伸手扯開自己的衣領,露出耳后朱砂痣:“皇上可還記得,先皇膝下有位失蹤的公主?”
新皇猛地站起,龍袍掃落了案上的密約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“先皇長女,封號‘火麟’。”白薇取出狼頭金牌,“這是老將軍當年從火場救出我時,先皇留給我的信物。”
凌燚恍然大悟,終于明白為何白薇能看懂老將軍的所有密信,為何她對火器營如此熟悉。原來她不僅是醫者,更是炎國皇室最后的血脈,是老將軍用生命守護的公主。
“現在,皇上該給炎國百姓一個交代了。”凌燚握緊短刀,“或者,末將不介意代勞。”
新皇癱坐在龍椅上,看著殿外的火焰紋章軍旗,終于顫抖著開口:“準奏。”
這一日,京城的秋霧散去,陽光照亮了太廟的狼頭紋章。凌燚站在皇宮廣場上,望著白薇以公主身份宣讀肅貪詔書,心中感慨萬千。張二柱站在一旁,疤臉笑得見牙不見眼:“將軍,這下咱們新軍可有糧草了!”
“不止糧草。”蘇墨遞來一卷圖紙,“蒼狼族留下的火器圖紙,足夠咱們造出更厲害的火龍轉射臺。”
凌燚點頭,望向遠處的演武場。白薇正在那里指揮士兵種植棗樹,素白的裙角沾滿泥土,卻笑得格外明亮。他摸了摸胸前的火焰紋章,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——松漠王庭的決戰,才是炎國新生的關鍵。
“傳令下去,”他大聲道,“全軍休整十日,十日后開拔松漠。這次,咱們要讓蒼狼族知道,炎國的火麒麟,永遠不會熄滅!”
回應他的,是新軍整齊的吶喊聲。凌燚望向天空,天狼星不知何時隱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明亮的朝陽。他知道,在白薇的智慧、蘇墨的謀略和萬千弟兄的信任下,炎國終將迎來真正的黎明,而那些藏在陰影里的蛀蟲,早已在火焰中灰飛煙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