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修淡淡哼了一聲,緩緩走到胤禛面前,雙手一攤,“錢呢?”
“(⊙o⊙)…”
這么一想,胤禛心里卻是止不住樂呵樂呵。
能拖一年是一年吶,本來前線戰(zhàn)事就吃緊,兒女婚事接踵而至……那得過多少年才能緩過來?
算一算,晚個三年,剛剛好。
“孩子有這份孝心,咱們該欣慰,說明弘暉這孩子純孝。你要真心疼兒子,雅南你放身邊好生教養(yǎng),調(diào)教個四全福晉給他。”
“說起這個我更氣。菀英和玉華已是摽梅之年,再拖個三年……哎呀,想想我就覺得愧對親家!”
“呵呵,這事兒好辦。老八圍困的事兒不記檔,岳興阿的救駕之功自然沒法算。不過,菀英這事兒是咱們愧對他。這樣吧,等年底喪儀了了,我讓十三遞補進尚書房,十三現(xiàn)在擔著的九門提督一職就給他。”
胤禛頓了頓,把六部過了一遍,想想有沒有適合年希堯的位子,猶豫再三,工部尚書也六十有五了,該致休了,就讓年希堯頂上。
宜修故作不耐地擺擺手,“前朝的事兒我不懂,你看著辦。但有一點,我跟你把道劃明白。”
“你說。”
“后宮之主是后宮嗎?”
“額……咱們夫妻一體,分什么你啊我呀的,整個大清都是咱們家的,都算家事,家事。”
“行了,少賣乖。以前總聽外頭傳后宮不得干政,我呢,對你這些折子不感興趣,可就怕某些人一人得道,來個翻臉不認人,說我僭越,要治我個干政擅權之罪。
咱們提前把話說開,前朝你怎么管我都不吭聲,同樣,后宮女人的事兒歸我,孩子們的婚事一起商量,嬪妃的晉升一塊商定,如何?”
“再好不過。”
“后院姐妹的位份,等喪儀了了,我給你遞個折子,有異議咱們就一塊改,再讓皇額娘過目。”
“成。”
“那就再說最后一件事兒,這趟乾清宮我就算沒白來。”
說實話,胤禛當然希望宜修恪守皇后本分,不出后宮,不問政事。
但他也明白,皇后是國母,不是后宮尋常的妃嬪,有些事兒永遠是繞不開的。
何況多年來,他早就養(yǎng)成了向宜修傾訴的習慣,宜修從沒對外吐露過,夫妻之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。
能達成這般共識,已經(jīng)算是燒高香了,再想要讓宜修退讓更多……還不如做夢呢。
胤禛笑了笑,端起茶盞,調(diào)笑起來:“咱們之間還客套什么,有話就說,沒必要遮遮掩掩。”
“遮掩什么呀,是怕你心里不舒服。”
“啊?”
“皇阿瑪去世到現(xiàn)在,你昭告了天下,可你給姐妹們傳信沒?沒有你的允準,她們?nèi)羰巧米詮拿晒呕鼐撛趺此惆。磕惆∧悖騼簻啘嗀徽欤聝阂患紱]上心。”
“剛我都說溫憲要封固倫公主,你怎么不再想想,溫憲排行第五,她前頭四個姐姐怎么封賞啊?
榮憲姐姐早些年就封了固倫公主,純禧是居長,還沒晉封,皇阿瑪也是夠埋汰人的。”
“端靜姐姐正居中調(diào)度蒙古物資輔助前線征戰(zhàn)呢,怕是脫不開身,伊得勒也在前線領兵,咱們是不是該從旁處多多恩賞一番?”
“恪靖姐姐下嫁喀爾喀蒙古土謝圖汗部第三代土謝圖汗多年,統(tǒng)領歸化城,為滿蒙和睦貢獻頗多,按理也該晉封固倫公主;還有十三弟的親妹妹敦恪,撫蒙也十年了,該有所表示。”
“最后就是端敏姑母的待遇,皇阿瑪慣是會埋汰人,早些年給下嫁的公主按照貝勒品級設置護衛(wèi)長史,單單就漏掉了端敏姑母,給女兒封了固倫公主,卻不給姐姐封。
如今,端敏姑母是除了皇額娘外,咱們唯二直系長輩了,該有的尊容不能少。她孫女又定了弘晁,更該禮遇。”
胤禛人都麻了,位子還沒坐熱呢,各種事兒就找上門。
他總算是明白,為什么皇阿瑪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運籌帷幄樣了。
事有千千萬,都得天子拿主意。
但凡露出半點怯,就得被人牽著鼻子走。
話又說回來,這些事兒還真的仔仔細細琢磨琢磨。
帝王確實坐在龍椅上,從最高處俯視著下人,卻也離不開天下人的擁躉。
烏雅氏在靈前那一鬧,文武大臣心里頭怎么想,他看的清清楚楚。
他不是皇阿瑪,絕不會縱容貪官污吏,更不會由著朝綱繼續(xù)腐敗。
治國如治身,四民猶四體沒錯,可病來如山倒,病去如抽絲,有些事兒急不得。
何況,大臣們還心懷各異!
胤禛并不是無知小兒,他很清楚,即便貴為皇帝,甫一上臺,也只能沉潛蓄勢,培植嫡系勢力,逐步滲透,徐徐圖之,而不是僅僅憑借著皇帝這個位置,以為自己“口銜天憲,無所不能”。
怎么培養(yǎng)嫡系勢力?當然要先穩(wěn)住自家兄弟,再好好籠絡姐姐妹妹。
皇家安定了,臣子們就是想找事兒,也“師出無名”。
“你自己想想吧,等你有了頭緒,告訴我一聲,我替你去前頭說,有什么錯漏我替你擔了,保管不讓你帝王威嚴受損,行不?”
宜修淡淡笑了一聲,似乎說玩笑話般輕松,卻引得胤禛幾番側(cè)目。
胤禛輕輕撥弄手中的翡翠十八子,明白宜修這是提醒自己,不能跟皇阿瑪一樣厚此薄彼。
都是為國撫蒙的公主,該有的禮遇、榮耀、殊榮,一樣都不能少。
況且,新君繼位施恩,當然要廣布恩澤。
“端敏姑母乃是長輩,又為國撫蒙五十載,為滿蒙和睦貢獻頗多,朕想著晉固倫公主的同時,再加“興國公主”銜;至于純禧和恪靖、敦恪,一同晉固倫公主;至于端靜姐姐,前線吃緊,她不好脫身回京,其母靜妃破格加封靜貴太妃,十七賜貝勒爵,等先帝喪儀事畢,由十七接她出宮榮養(yǎng)。”
宜修略略點頭,眉頭依舊蹙著,不說話,直勾勾盯著胤禛。
胤禛挪了挪身子,思索片刻,試探著問:“可是有什么遺漏?”
“撫蒙的公主、格格在京可沒有自己的公主府。大冬天的她們不遠千里回京奔喪,皇阿瑪?shù)膯蕛x過后就是新年,總不好讓她們喪儀一過就走。”
胤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,明白宜修話中的考量。
“愛蘭珠難得回來一趟,大哥剛復了自由,就要去前線,也不知能聚幾日?”宜修知道撫蒙的公主都不容易,又顧念端靜和她暗中來往這些年,“靜妃人不錯,可十七么,我心里總是有疙瘩。”
舒妃當年端午節(jié)那一鬧,自己、大嫂和三嫂都早產(chǎn),幾個孩子是平平安安出生了,可弘昕身子骨最差。
一想起這兒,宜修不禁又遷怒前世胤禮去甘露寺接甄嬛回宮,以及甄嬛那對雙生子!!
胤禛避而不談胤禮,十七這些年格外安分,他剛登基不好薄待了兄弟。
“姐妹們難得回京一趟,就叫她們在京中多住些時日。”
“開春三月十八是皇阿瑪?shù)纳桑肓怂脑率腔暑~娘的千秋節(jié),干脆住到五月再回去。”
“住所么,回頭朕下令讓三哥、五弟、七弟圈一片地,專門為撫蒙的公主格格督造省親園,以后撫蒙的公主可由額駙陪同,每年回來住一段時日。”
“嗯。”宜修只是心里不太舒服,倒也不是非要逼著胤禛把十七如何,往后眼不見心不煩。
覺得靜妃在十七府上榮養(yǎng)不好,大可以讓端靜上折子請旨,接靜妃去固倫公主府。
念在端靜這些年兢兢業(yè)業(yè),為前線戰(zhàn)事勞心勞力的份上,狗男人肯定準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