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修仿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,氣惱地拂開臉,沒好氣地透了底。
“和妃家底豐厚,我想著讓她貼補貼補弘昭,將來弘昭成婚,咱們手里也松快些。”
密嬪跟自己通過氣,和妃出手格外大方,送首飾都是幾大盒幾大盒的送。
四十七年巡幸塞外那年,光是為了請十八去她營帳陪弘昭、弘皓玩,寶石珠子就跟不要錢似的流水送了一箱又一箱。
宜修后來細細查問過,和妃的阿瑪是三品協領瓜爾佳·祜滿,額娘出自索綽羅氏,典型的八旗貴族內部通婚,家底厚實的很。
家里只有四個女兒,和妃最小,又入宮頗得圣寵,家產大頭都在她手里,族里還年年補貼,攢下了的家當…絕對不遜于宜修的小金庫,羨慕的宜修好些個夜里流哈喇子。
“老規矩,對半分。”
胤禛篤定,和妃知曉自個兒能去弘昭府里養老,絕對少不了給宜修送好處。
他不貪心,一如既往,見者有份,好處平分。
瞧瞧,他多大方,當了皇帝還這般見好就收,手是不是該從朕的肩膀下拿下去!!!
“哼,算你識相!”
宜修收回手,和胤禛你來我往一番,“相安無事”地敲定了兒子們的封賞。
弘暉封承郡王,賜住潛邸;
弘昭封貝勒,賜住潛邸,奉養和妃;
弘晗封貝勒,由內務府選址;
弘昕封貝勒,暫住伯爵府;
弘皓封貝勒,由內務府選址,奉養宣妃。
弘顯、弘晁、弘晞、弘昀還小,自然是住阿哥所。
心里的石頭落地,宜修眸中不由得閃過雀躍之色,溫然一笑,“女兒們,你是怎么個章程?”
“和碩公主。”
他登基,女兒們當然封公主,還能封什么?
當然,宜修要是抬舉,嘉玨、淑媛身為長女,封固倫公主,也無不可。
“我問的不是這個。”宜修冷眸一掃,長吸一口氣,再重重呼出,“你再想想,沒什么要往細處商議的?”
胤禛聞言心有戚戚,多年來訓誡養成的本能,讓他猛然一顫,先聲奪人道:“明曦是咱們的女兒,自然是固倫公主。封號我都想好了,壽安,長壽安康,寓意怎么樣?”
“哼,就一個,手心手背都是肉!”
“梧云珠特殊了點,得等大哥動起來,我才好順勢冊封。固倫公主肯定是要封的,可封號不好給。
封了梧云珠,撫蒙的愛蘭珠是不是也要請封?布爾和呢?大哥四個女兒呢,既不能不照顧不抬舉,也不能過于厚愛,不患寡而患不均!”
胤禛語重心長,掰開其中利害關系,從胤禔何時動身去前線收回兵權,出兵征戰立功,說到了弘昱襲爵、直郡王升爵,再到惠妃榮養、大福晉追封。
口若懸河講了足足兩刻鐘,避開宜修怒火是一,放心胤禔領兵是二。
帝王其實不怕將帥立功,怕的是賞無可賞,封賞到頭了還不知避風頭,可不就只有賜死!
胤禔立功再多,胤禛也是放心的,封賞他不怕給,就怕胤禔立的功勞不多。
五個侄子侄女再到惠妃、大福晉不夠分,來個厚此薄彼,可就違了他恩賞的本心。
宜修始終蹙著眉,梧云珠也是她打小帶大的。
當年她出嫁,自己真當嫁親女兒一般操持的,想著她能封固倫公主卻沒個封號,心里就悶悶的,憋得慌,不暢快。
“你真替梧云珠著想,不若再去大哥那兒點兩句,他要是能把準噶爾滅了,別說梧云珠的封號,連初堯我都下旨冊封貝子。”
“一言既出。”
“駟馬難追。金口玉言,絕不作假。”
“好。一會兒我再去給他緊緊皮。”
宜修略略盤算了下,胤禔打仗的本領不是虛的,又有永謙、年羹堯在他手下領兵,絕對不會亞于前世年羹堯獨自立下的大功。
說不準,能把羅卜藏丹津本人給擒獲。
(歷史上,年羹堯是擒獲羅卜藏丹津之母,和另一叛軍頭目吹拉克諾木齊,盡獲其人畜部眾,就連羅卜藏丹津本人因為化裝成婦人,才得以逃脫,《甄嬛傳》電視劇里有提及,這就不過多贅述了)。
就在胤禛長舒一口氣,以為這事兒徹底了了,略略放松之際,宜修給他來了個大的,“淑嬋呢?”
“啊?啊~~~”
生理性的眼淚奪眶而出,疼啊,疼啊,左胳膊上肯定青了一塊。
這娘們,是真半點不留手啊!!!
……
兩盞茶過去……
胤禛輕輕揉捏胳膊,囁嚅著嘴,茫然道:“淑嬋又怎么了?你動手,總得讓我當個明白鬼。”
“之前都說了,淑嬋過繼,你還不明白?那我再給你提個醒,她的婚事,定的誰家啊?”
“(⊙o⊙)…溫憲家的小老虎。”
“溫憲是你親妹妹,你當了皇帝,她總能撈個固倫公主當當?”
“嗯。”不沖別的,就沖溫憲在靈前替她罵的烏雅氏抬不起頭,固倫公主必須給!
“淑嬋過繼給了八妹,八妹被皇阿瑪追封固倫公主,淑嬋必是要繼承固倫公主府的,將來嫁的是固倫公主之子,你不覺得封她和碩公主,又什么不對嗎?”
“你的意思是,封固倫公主?”
“不然呢?她玉牒上已經是八妹的女兒了,將來你能給她多大的封賞?不趁著登基這會兒給足,還等什么時候?等她出嫁?她出嫁定在八妹的固倫公主府,不是皇宮!”
宜修真是搞不懂,政事上落葉知秋的人,怎么就半點不通情理。
淑嬋早就出繼了,只是她還小,養在雍親王府旁人也不好多嘴。
畢竟皇八女早殤,明面上就胤禛這么一個記名的親哥哥在,幫忙教養女兒也說得過去。
如今雍親王成了新帝,淑嬋已然十余歲,當然不能隨著他們一同進宮,肯定要去固倫公主居住。
不趁著登基好生補償一番,還等什么時候?人出嫁了,再記起來?黃花菜都涼了!
“……你說的是。”穎兒不算得寵,胤禛單獨見淑嬋次數少,對這個女兒印象一直不太深。
宜修不把話說明白,胤禛還真一時想不明白內里的彎彎繞繞。
“你這個嫡額娘,比我這個親阿瑪稱職多了,一直都做的很好。”
宜修露出回憶的神色,“每個孩子出生我都抱過,我眼門前長大。雖說五根手指有長短,可十指連心,都是咱們的骨肉,一晃都長大了。”
胤禛長長嘆了一口氣,眸中欣慰、追念、認同都有,更多的是期盼,“翻過年,弘暉就十八了,過兩年咱們就該抱孫子了。到時候,你一個,我一個,皇額娘懷里一個,哄都哄不過來才好。”
“做夢了你。”
“嘖,好端端跟你說喜事,怎么罵人。皇阿瑪臨終前說了,喪禮二十七日即可,不妨礙明年給弘暉下聘。”
“哼,下聘,你想的倒是好,弘暉一門心思要給皇阿瑪守孝三年,昨晚我急的團團轉,你倒好,呼呼大睡,什么都不放心上!”
胤禛瞪大了雙眼,“三年?”
“是啊。我,二哥,大哥輪流勸也沒用,他就是哭,哭皇阿瑪,哭的人心疼。”
宜修耷拉著眉眼,面色悲戚又無奈,“孝道在上,弘暉又是在皇阿瑪跟前長大的,我們也著實不好勸。”
猛的,宜修又上手掐了一下,“倒是你,心里偷著樂吧。”
“哎呦!樂什么樂?弘暉就你一人的兒子,我不心疼?”胤禛邊呼痛邊反駁,嘟嘟囔囔的,氣急敗壞。
“心疼兒子是假,心疼你那小金庫是真。弘暉下聘,弘昭、弘晗、弘皓的婚事也該辦了,嘉玨、淑媛、嘉瑜、淑妍也得著手……內務府和國庫能拿出多少銀子操辦婚事?
剛剛給太妃們挪宮,誰言辭鑿鑿,沒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