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褪色了。先是紅色消失，然后是藍色、黃色……最后連黑白都不復存在，

只剩下純粹的虛無。我漂浮在這片虛無中，沒有形體，沒有思想，只有一種模糊的意識。

不知過了多久——也許是一秒，也許是一個世紀——顏色重新出現(xiàn)了。先是一個點，

然后慢慢擴散，像是水彩在宣紙上暈染。形狀開始凝聚，輪廓逐漸清晰。我又有了身體，

又能夠思考，又站在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。美術(shù)館的大廳。慘白的燈光。

光滑的大理石地面。墻上掛滿的肖像畫。一切都和"第一次"一模一樣。

我知道接下來會發(fā)生什么：我會走向那些畫，會伸手觸摸，會看到畫中人眨眼，

會驚恐地逃跑，會在迷宮中迷失，會在鏡子前崩潰，會慢慢融化成顏料，

會再次見到她……這是第幾次了？第十次？第一百次？第一千次？我不記得了。

記憶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反復擦拭的鉛筆畫，只剩下模糊的痕跡。唯一清晰的，

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悲傷——不是為自己，而是為她。9 另一種可能但這一次，

有什么不一樣了。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。還是那雙熟悉的手，修長的手指，

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——那是多年前修理畫架時不小心劃傷的。等等。畫架？

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。我想起來了——我也是個畫家。不，準確地說，是個美術(shù)老師。

在市立中學教孩子們畫畫，課余時間自己也創(chuàng)作一些。雖然從未成名，但也樂在其中。

是在一次畫展上認識她的。她站在我的畫前，歪著頭打量了很久。"你畫的云不對。"她說。

我正要反駁，她又補充道："不是技法的問題，是感覺。你畫的云太孤獨了，

云是不會孤獨的，它們總是成群結(jié)隊。"從那之后，我的畫里再也沒有孤獨的云。

記憶如潮水般涌來：我們的第一次約會，在美術(shù)館；第一次吵架，

因為她不喜歡我畫的她——"太美了，不像我"；第一次說"我愛你"，在她的畫室里，

四周都是未完成的畫作……原來我記得。一直都記得。那么為什么……我抬起頭，

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