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硯亭忽然俯身,在她耳邊輕聲道:
“不,你現在是我的夫人——”
“而我,會護你周全。”
他的呼吸拂過耳畔,溫熱而危險。
“還記得十年前冰湖里,是你先抓住了我的手指。“
這個細節讓云曈渾身僵硬——她從未告訴任何人,當年瀕死時曾死死攥住救命恩人的手指。
云曈指尖微蜷,心中暗嗤——
這場戲,到底是誰在演誰?
京城,晏王府。
紅燭高照,晏王府正廳里彌漫著沉水香與藥香交織的氣息。
云曈垂眸望著青磚地上兩人的影子——
她的嫁衣裙擺與蕭硯亭的玄色蟒袍衣角相隔三寸,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。
“新人拜高堂——“
“王爺,該飲合巹酒了。“
喜娘捧著纏紅繩的匏瓜,聲音發顫。
蕭硯亭漫不經心地接過,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叩。
“好孩子,快起來。“
一雙布滿劍繭的手托住她的手肘。
抬頭時,云曈對上一雙與蕭硯亭極為相似的眼睛——蕭硯亭父親蕭邱眼角已有細紋,卻掩不住沙場武將的銳利。
這位鎮北侯竟親自離席來扶她,驚得旁人倒吸冷氣。
“硯亭性子冷,你多擔待。“
蕭邱將一枚溫熱的和田玉塞進她掌心,低聲道:“這是硯亭母親留下的,說給未來兒媳。“
玉上纏著褪色的紅繩,繩結打是北境軍中特有的“同心扣“。
云曈指尖一顫——十四歲隨父赴北境采藥時,她曾見軍醫用這種繩結固定斷骨。
“父親倒是殷勤。“
蕭硯亭突然橫插進來,不著痕跡地隔開兩人。
他指尖擦過云曈手背,帶走了那枚玉佩。
云曈瞥見他用袖口掩住玉佩的動作,頓時了然——玉上有不能示人的標記。
“老身瞧瞧新婦。“
檀木杖叩地的聲響讓喜堂瞬間寂靜。
蕭家祖母的白發梳得一絲不茍,發間卻簪著枚陳舊的銀針——云曈瞳孔驟縮,那是師父獨有的“鎖魂針“形制。
“這味道...“
白發蒼蒼的她突然抓住云曈的手腕,“像極了沫小妹調的【雪里春】。“
云曈心頭劇震,沫小妹正是她師父沫瑤的閨名,而【雪里春】是師門獨傳的香薰方;正因今日新婚,特意涂了點在頸間。
她感到蕭邱正若有所思地望過來,連忙低頭掩飾眼中的波動。
“母親怕是記錯了。“
蕭邱笑著打圓場,“沫小妹三年前就云游去了,況且與這丫頭也毫無交集。“
蕭老夫人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,枯枝般的手指卻不肯松開:
“當年沫小妹跟著她那個太醫署的相好...“
話未說完,蕭硯亭突然將合巹杯重重擱在案上。
“祖母。“
他聲音里帶著笑,眼底卻冷得像冰,“孫兒大喜之日,提這些陳年舊事做什么?“
蕭邱點了點頭,囑咐著:
“好了,禮成,你們快快進宮面圣謝恩吧…”
……
寅時三刻,宮門在晨霧中緩緩開啟。
云曈跟在蕭硯亭身后半步,數著腳下金磚的紋路。
昨夜大婚前,蕭硯亭宿在書房,今早卻掐著她更衣的時辰出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