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的錢,我存進了一張新的銀行卡里。
我訂了第二天一早去南方的火車票。
顧醫生知道后,堅持要送我去車站。
他說,他有個同學在南方一個城市的醫院當醫生,也是腫瘤科的,他已經打過招呼了,讓我到了那邊,可以去找他。
我不知道該說什么,只能一遍遍地對他說謝謝。
火車開動的時候,我靠在窗邊,看著這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,一點點從我眼前消失。
我給王秀蓮發了一條簡短的微信:
「房子我已經賣了,錢在我這里。
以后,不要再來找我了。
我們之間,兩清了?!?/p>
然后,我把他們一家所有人的電話號碼微信,全都拉黑了。
做完這一切,我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,但也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。
沒有不舍,沒有留戀。
只有一種真正解脫后的無力感。
終于,可以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了。
新的城市,空氣是濕潤的,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。
我按照顧醫生給的地址,找到了他同學所在的醫院。
新的醫生姓張,是個很和藹的中年女醫生。
她仔細看了我的病歷,又給我做了一些檢查,然后給我制定了新的治療方案。
她說:
「你的病雖然發現得晚了一些,但只要堅持治療,積極配合,還是有希望控制住的。
雖然成功的概率有限,但不要放棄!」
我點點頭。
我不會放棄的。
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
我還要畫畫,還要看看這個世界。
我還要,替我的親生母親蘇婉君,好好地活下去。
我在新的城市租了一間小小的單間,帶一個朝南的小陽臺。
陽光好的時候,我會搬一把椅子坐在陽臺上,曬曬太陽,看看書。
或者,什么也不做,就只是發呆。
身體還是會不舒服,咳嗽也一直沒有好,但比起以前在那個家里的時候,精神狀態好了很多。
每天按時吃藥,定期去醫院復查。
空閑的時候,我會去附近的市場買些新鮮的蔬菜水果,自己學著做飯。
味道不怎么樣,但至少,是熱乎的,干凈的。
我開始重新拿起畫筆。
買了最便宜的畫板和顏料,在出租屋的小桌子上,一筆一筆地畫著。
我畫了很多向日葵。
各種姿態的向日葵。
有的含苞待放,帶著羞澀;有的怒放盛開,熱烈奔放;有的在風中搖曳,堅韌不拔。
每一朵向日葵,都努力地朝著太陽的方向,汲取著陽光和溫暖。
我不知道王秀蓮他們在我走后,是什么樣的反應。
大概會很生氣,很憤怒吧?
會罵我忘恩負義,罵我白眼狼,罵我把他們家的房子賣了卷款潛逃?
隨便他們怎么想吧。
我已經不在乎了。
后來,顧醫生偶爾會跟我通電話,說一些家那邊的近況。
他說,王秀蓮他們發現我真的走了,而且把房子也賣了,錢也帶走了,氣得差點犯了心臟病。
他們報了警,說我詐騙,說我偷了他們的錢。
但警察查明了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,也查明了我是成年人,有權利處置自己的財產,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,就把他們打發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