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銹跡斑斑的卡車顛簸著駛進峽谷,將我帶到這片荒涼的土地。
四周皆是黃沙與石礫,天地相接處僅一線綠意,這就是我以后的容身之處了。
"就是她?聽說是城里來的衛生員,指不定是犯了錯被發配來的。"
"噓,小聲點,看那走路的姿勢,好像腿有毛病。"
我拎著簡單的行李走下車,目光平靜地穿過那些打量的眼神。
生產隊的住處是半地穴式的窯洞,陰暗潮濕,墻壁上爬滿了細小的裂紋,一條灰色的毛毯就是我的全部家當。
首次查看醫務室,我差點落下淚來。
一個木箱子、幾瓶過期的紅藥水和一把銹跡斑斑的剪刀,就是全部的醫療設備。
第三天,隊里王家的小子高燒不退,渾身抽搐。
"醫生!救救我兒子!"王嬸扯著我的衣角,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。
我咬著牙,用僅有的工具和藥品,徹夜照顧那個面黃肌瘤的孩子。
"針灸配合退燒藥,再用濕毛巾物理降溫。"我不斷擦拭著自己額頭的汗水,專注地守在病床前。
天亮時,小孩的熱度終于退了。
"小蘇同志,你這醫術比縣醫院那些大夫都強。"生產隊長李志強站在醫務室門口,目光里是我許久未見的尊重。
他四十歲左右,個子高大,眼神沉穩,是個令人信賴的人。
"聽說你的腿不方便,我給你添了張小凳子,便于你坐著工作。"他放下一個木凳,不經意流露的體貼讓我心頭微暖。
傍晚,通訊員送來了陳建業的信。
"清荷,芳華病情加重,需要你的醫術,求你回來。"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字跡,我只是搖頭。
"告訴他,我已不是他的軍醫。"
撕碎那封信,感受著手中的草藥清香,我第一次覺得呼吸如此輕松。
"蘇醫生,這是我從部隊帶來的一些草藥知識。"李志強放下一本破舊的筆記本,"我曾是軍醫,或許能夠幫到你。"
在燈光下,我們一起翻閱那些泛黃的紙頁,討論著各種草藥的功效。
他眼中閃爍的光芒讓我感到一種久違的共鳴。
入冬前的一個早晨,通訊員又帶來一封信,是家鄉的老鄰居寫來的。
"清荷丫頭,那個趙芳華翻了你們的老照片,當著全村人的面撕碎,還說你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。"
"陳建業不僅沒有阻止,還附和著說你是小人,不值得花一分錢。"
我捏緊信紙,表情平靜。
臘月的風吹過西北高原,刺入骨髓的冷。
可我的心,卻在這片蒼涼的土地上,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