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沅小心翼翼地將兩頁殘破賬冊拼在一起。月光下,泛黃的紙頁上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。這是一本記錄藥材采購的賬冊,但其中夾雜著一些奇怪的數(shù)字和符號。
"這些數(shù)字..."婉沅仔細研究,發(fā)現(xiàn)這些數(shù)字的記錄方式與她在清暑閣發(fā)現(xiàn)的那本舊賬冊很相似。
她連忙取出那本在清暑閣書架上找到的舊賬冊,是先帝時期內務府的賬目。將三本賬冊并排放在桌上,婉沅開始仔細比對。
"有意思。"她喃喃自語,"這些看似雜亂的數(shù)字,其實是一種特殊的記賬方式。"
在商家經營中,為了防止賬目外泄,往往會使用一些特殊的記賬方法。而這三本賬冊雖然記錄的內容不同,但使用的卻是同一種記賬方式。
婉沅取出算珠,開始推演這些數(shù)字的含義。很快,她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驚人的事實:這些賬冊記錄的不僅僅是藥材采購,還有大量的銀兩往來。
"江南稅銀..."婉沅在一頁賬冊的角落里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詞。她繼續(xù)往下看,發(fā)現(xiàn)這些銀兩的來源大多是江南各地的稅收,但去向卻十分可疑。
有些銀兩被記錄為"藥材采購",但數(shù)額明顯過大;有些則被標注為"佛事所需",流向了那個神秘的"普濟堂";還有一些則完全看不出去向,只用特殊符號標記。
"這是一個完整的貪腐網絡。"婉沅恍然大悟,"有人利用藥材采購和佛事活動為幌子,中飽私囊。"
但更讓她驚訝的是,這個網絡似乎從先帝時期就已經存在,一直延續(xù)到現(xiàn)在。而且從賬目的記錄方式來看,經手這些賬冊的人顯然精通商業(yè)運作。
"必須弄清楚這些賬冊的來源。"婉沅決定先從巧云那里打聽一些消息。
天剛亮,婉沅就來到巧云的房間。經過這幾天的調養(yǎng),巧云已經能下床活動了。
"巧云,你在宮中時日比我久,可知道一些先帝時期的舊事?"婉沅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巧云想了想,說道:"奴婢是在先帝駕崩前兩年入宮的。那時候宮中的氣氛很壓抑,因為江南連年水患,朝廷稅收銳減。"
"那時的內務府是誰在管?"
"是李總管。"巧云答道,"不過后來出了一件大事,李總管就被革職查辦了。"
婉沅來了興趣:"什么大事?"
"具體的奴婢不太清楚,只聽老宮女說,好像是江南的稅銀出了問題。"巧云回憶道,"當時查出內務府的賬目有很大問題,牽連了不少人。"
"那些人后來怎么樣了?"
巧云搖搖頭:"有的被革職,有的被流放,但具體的奴婢就不知道了。不過..."她壓低聲音,"聽說有個管事太監(jiān)在被押解途中跳河自盡了,臨死前說了一句'賬冊在清暑閣'。"
婉沅心中一動:"清暑閣?就是我現(xiàn)在住的地方?"
"是啊。"巧云說道,"清暑閣本是先帝避暑的地方,后來出了這件事,就漸漸荒廢了。直到小姐入宮,才重新啟用。"
婉沅若有所思。難怪她會在清暑閣的書架上發(fā)現(xiàn)那本舊賬冊,原來這里曾經是重要賬冊的藏匿之處。
"那普濟堂呢?你可知道這個地方?"
巧云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緊張:"小姐,這個地方最好不要打聽。"
"為什么?"
巧云左右看看,確定沒有其他人,才小聲說道:"普濟堂表面上是太后用來做善事的地方,但實際上..."她欲言又止。
"實際上什么?"
"實際上是太后的私庫。"巧云說道,"據(jù)說里面藏著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。前年有個小太監(jiān)不小心闖了進去,第二天就不見了。"
婉沅心中一凜。看來這個普濟堂果然不簡單。她在三本賬冊中都發(fā)現(xiàn)了與普濟堂有關的記錄,而且數(shù)額都很大。
"你可知道普濟堂在哪里?"
巧云搖搖頭:"沒人知道具體位置。只知道是在宮城西北角的一處偏僻院落,平時有專人把守,閑雜人等不得靠近。"
婉沅正要繼續(xù)問,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:"蘇貴人,德妃娘娘派人來報,說有要事相商。"
婉沅連忙起身前往德妃寢宮。一路上,她發(fā)現(xiàn)宮中似乎有些異常,太監(jiān)宮女們都行色匆匆,似乎在打探什么消息。
到了德妃寢宮,德妃正在焦急地等待。見婉沅進來,立刻說道:"你看過那兩頁賬冊了嗎?"
婉沅點點頭:"看過了。那是一個完整的貪腐網絡,從先帝時期就開始了。"
"不僅如此。"德妃壓低聲音,"那些賬冊還記錄了一些人的罪證。有人已經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件事,正在秘密調查。"
"是誰在調查?"
德妃搖搖頭:"不知道。但我收到消息,說有人要對清暑閣下手。你一定要小心,那些賬冊關系重大。"
婉沅心中一驚:"難道有人知道賬冊藏在清暑閣?"
"很可能。"德妃說道,"你最好把重要的賬冊轉移到安全的地方。"
婉沅正要說話,突然聽到外面?zhèn)鱽硪魂囙须s聲。一個太監(jiān)慌慌張張地跑進來:"娘娘,不好了!清暑閣的庫房起火了!"
婉沅臉色大變,立刻起身往外跑。德妃在后面喊道:"小心!"
等婉沅趕到清暑閣,只見庫房已經濃煙滾滾。幾個太監(jiān)正在用水桶滅火,但火勢很大,一時難以控制。
"賬冊!"婉沅想起自己把三本賬冊都放在庫房的一個暗格里。如果被燒毀,這些重要的證據(jù)就會付之一炬。
不顧旁人的阻攔,婉沅沖進了濃煙滾滾的庫房。煙霧嗆得她睜不開眼,但她憑著記憶摸索到了暗格的位置。
就在她取出賬冊的瞬間,頭頂上的一根房梁突然斷裂,燃燒的木塊掉了下來。婉沅本能地護住賬冊,但右手被燙傷了。
"小姐!"巧云不知何時也跟了進來,拉著婉沅往外跑。
好不容易沖出庫房,婉沅劇烈地咳嗽著,但她的手仍然緊緊抱著那幾本賬冊。
"快看看小姐的傷!"巧云心疼地說。
婉沅的右手已經起了大片水泡,疼痛難忍。但她顧不上這些,而是仔細檢查賬冊有沒有受損。
還好,雖然封面被煙熏黑了,但內頁基本完好。這些重要的證據(jù)保住了。
"是誰放的火?"婉沅問道。
周圍的人都搖頭表示不知道。但婉沅注意到,在人群中似乎看到了玉兒的身影,一閃而過。
"小姐,先處理傷口要緊。"巧云勸道。
婉沅點點頭,讓巧云扶著她回到寢宮。她知道,這場火不是意外,而是有人想要毀掉賬冊。對方顯然知道賬冊藏在清暑閣,所以才會放火。
"巧云,你去找些金瘡藥來。"婉沅吩咐道。
等巧云離開后,婉沅忍著疼痛,再次翻看那些賬冊。這一次,她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新的線索。
在其中一頁的空白處,有一行幾乎看不見的小字:"江南稅銀十二萬兩,藥材采買三萬兩,普濟堂七萬兩,余款交由內務府李總管處置。"
這行字的筆跡與她在選秀營和《心經》中收到的紙條如出一轍。
"原來如此。"婉沅恍然大悟,"給我傳遞消息的人,就是當年這件案子的知情者。"
她繼續(xù)研究賬冊,漸漸理清了一個龐大的貪腐網絡:江南的稅銀通過各種名目被轉移,其中相當一部分流入了普濟堂。而普濟堂又以采購藥材為名,將這些銀兩轉化為其他形式。
"難怪御藥房的藥材會有問題。"婉沅喃喃自語,"他們根本不在乎藥材的質量,只是把它當作洗錢的工具。"
就在這時,外面?zhèn)鱽砟_步聲。婉沅連忙將賬冊藏好,抬頭一看,是皇后身邊的嬤嬤。
"蘇貴人,皇后娘娘聽說你受傷了,特意命奴婢送些金瘡藥來。"嬤嬤將一個精致的瓷瓶放在桌上。
婉沅心中警惕,但表面上還是道謝:"多謝皇后娘娘關心。"
等嬤嬤離開后,婉沅并沒有急著使用那瓶藥。她先仔細檢查了瓷瓶,發(fā)現(xiàn)瓶底有一個很小的梅花印記,與那個裝毒茶的食盒上的印記一模一樣。
"果然有問題。"婉沅將瓷瓶放在一邊,決定等巧云回來再說。
她的右手火辣辣地疼,但她顧不上這些。她必須盡快理清這些賬冊中的信息,找出背后的真相。
這時,她突然想起一件事:先帝駕崩前,確實說過要選商戶女子入宮,幫助整頓宮中財務。而她,一個商女,竟然陰差陽錯地住進了清暑閣,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些賬冊。
"這不會是巧合。"婉沅自言自語,"一定有人在暗中安排這一切。"
但是誰有這個能力,能夠影響選秀和分配宮殿?會是太后嗎?還是其他人?
就在婉沅思索時,她的右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。低頭一看,傷處的皮膚開始發(fā)黑,顯然有異常。
"有人在金瘡藥里動了手腳!"婉沅意識到自己中計了。雖然她沒有使用皇后送來的藥,但她的傷口可能在救火時就已經被什么東西污染了。
她強忍疼痛,用左手在賬冊上快速記下自己的發(fā)現(xiàn),然后將賬冊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。她知道,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惡戰(zhàn)。
窗外,夜色漸深。婉沅的右手疼痛難忍,但她的眼神依然清明。在這深宮之中,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,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敵人。
而她,必須在失去意識之前,找到解開這個謎團的關鍵。
就在這時,她聽到外面?zhèn)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