緊接著,便是他那些朋友們毫不掩飾地嘲弄:“行啊明川,夏禾這舔狗夠癡情的,都被你裝失憶甩了九十八次,還對你念念不忘呢?”
“那叫我們陸哥有本事。這種小門小戶的女人不多敲打,誰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啊。”
陸明川一笑,聲音帶著得意與不耐:
“行了行了,這不是怕她心術不正,圖我們家錢嗎?總得試試真心。”
“陸哥,你真決定好了?要不是楚楚家當年搬去海外,就憑她的家世和情分,哪輪得到夏禾這種貨色做你女朋友啊。”
一個女聲嬌笑著嗔怪:“哎呀,都是過去的事了。”
這聲音……
分明就是那碾死我媽的司機的聲音!
是那個用鈔票砸我,笑我媽“死了就死了”的聲音!!
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倒流,頭暈到喘不過來氣。
可那手機里,還傳來他們哄笑:
“陸哥,你和楚楚久別重逢,那不得表示表示?你倆親一個吧!!”
“親一個!親一個!!!”
“別鬧。”
陸明川無奈又寵溺的笑聲吵得我眼眶生疼,指尖用力到發白,我猛地掛斷了電話。
世界安靜下來,只剩下風,刮過媽媽的臉龐。
我看著散落在媽媽身邊,被血浸染的鈔票。
一張,兩張……
我一張張撿起來,邊哭邊笑,笑得眼淚洶涌,哭得五臟抽痛。
2
陸明川的電話打過來時,我正站在殯儀館大廳。
他的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雀躍:“怎么還沒到?夏禾,我在等你。”
背景音里,滿是起哄的喧囂和隱約的音樂聲,像一場盛大的狂歡。
我嘴上平靜地應著:“馬上,路上有點堵。”
手卻握著筆,在父母的火化同意書上,一筆一劃,簽下我的名字。
我爸為了攢錢給陸明川治失憶,被一個藥企騙去吃試驗藥,吃出了藥物性心梗,并發凝血功能障礙。
死的時候七竅流血,眼睛都沒閉上。
藥企拒不賠償,一分錢都沒有。
而我為了陸明川,也花光了這些年工作的所有積蓄,身無分文。
如今,要火化我的父母,竟然用的是我媽被他們撞死后,扔下的買命財。
真是天大的諷刺。
我緩緩呼出一口濁氣,像吐出了我所有的生命,胸腔里空蕩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