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個師兄聽的都羞愧了。
內心那丁點的不對勁也被他們忽略了，完全忘記了，如果真出成果，牽頭的余自芳才是最大功臣。
沒有大家的彼此配合，即便余自芳有想法，也不可能靠一個人全部做完。
江振華最為激動，“師妹，你要是真能帶著我，我請你吃一星期的國營飯店！”
不怪他激動，他需求最緊迫。
江家有14口人，除了父母分了套房，其余幾個兄弟都沒分到房。他有兩個哥哥、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，兩個哥哥結婚后總共生了五個孩子，40平方米的房間里硬是住了13口人！
這還是因為兩姐妹都出嫁了。
房間小，幾乎沒有隔音，在家里別說翻身了，就是用氣聲說點話大家都能聽清楚，一到半夜，尤為尷尬。
因為房間小，江振華和媳婦都不敢要孩子，實在是這個家塞不下更多人了！
不僅是他，吳愛軍和孫國慶都沒好到哪里去。
也就崔和平不愁了，但能幫到三個徒弟，還能幫助廠里，他也干勁滿滿。
三個師兄們紛紛表態，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肯定會盡快拿出成果，就連平時最愛摸魚看小人書的孫國慶，都難得的拿出圖紙仔細研究了起來。
這一看才發現，原理余自芳都已經研究的透透的了，外形尺寸、建筑材質、大小比例、內里細節......就連注意事項都標注的清清楚楚。
就是外行都能看清，更別談他們這些正兒八經跟機械打交道的了。
吳愛軍最為震驚，“小余，這全是你想出來的？你怎么想出來的？”
余自芳聳肩，“你鉆研半年，你也可以?！?/p>
雖然她也寫信問過老家教授，但他們從不會直接告訴她答案，而是引導她自己思考。說是自己的功勞，沒有絲毫問題。
看她如此稀疏平常的模樣，吳愛軍頭一次理解了崔和平——
她是天才！她不該被世俗羈絆！
崔和平看到他震驚的神情，愉悅的摸了摸胡子，有種自己的寶藏被人發現的驚喜感，他清清嗓子，“我雖然沒看懂化學那塊，但我看的懂機器，大體上，我認為沒有問題?；し矫嫖也皇切屑?，我去研究院找這方面專家核實一下，你們幾個按自芳分配的任務，好好鉆研！”
三個師兄大聲道，“好的，老師！”
崔和平擔心他們跟以前一樣，當面答應，背后不當回事，叮囑道，“這事既然跟你們分房相關，自己都上心點，不要等著人催，聽到沒？”
三個師兄臉熱，吳愛軍攔下這件事，“老師，你放心！我一定會督促他們的！”
崔和平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，“嗯，自芳督促你們，明天開始，我會每天跟進進度?！?/p>
師兄們：“......”
倒也不必如此不信任我叭?。。?/p>
余自芳偷笑。
幾位師兄還是很有能力的，可惜自己能力不足，來廠里大半年了才慢慢琢磨出個冷卻系統改進方案，以至于讓四人浪費了大半年的光陰。
崔和平走后，眾人心里也憋了鼓氣，都想借此機會證明自己，好換取分房資格，不需要人督促，紛紛埋頭苦干。
吳愛軍正凝神研究冷卻壁的內部結構。
余自芳設計的蛇形管段可以增加冷卻水的接觸面積和流動時間，進水管在下，水流會垂直向上，出水管在上方，能滿足汽化冷卻的要求。
這個冷卻壁的難度不在于設計，而在于制造。
普通冷卻壁的加工精度約 IT8-IT9 級，而高精度冷卻壁，也就是余自芳想要的銅冷卻壁，加工精度需要達到 IT7 級。
目前是銑床先加工，安裝面經龍門銑床粗加工后，由工人手工刮研至平面度 0.02mm/1000mm，確保與爐殼的緊密貼合。
手工打磨固然精確，但成本太高，要想規?；?，還得工業化制造。余自芳已經著手開始研究機床了，之所以交給吳師兄，也是因為他爺爺是八級鉗工。
技術工種天花板的存在！
手工研磨零件誤差能小于0.01毫米，堪比數控機床，甚至能根據圖紙“無中生有”造出機械部件。
整個江城，也就兩個八級鉗工，吳愛軍爺爺就是其中之一！
他曾經手工打造萬噸水壓機關鍵部件，被省領導親自表彰。
有棗沒棗，先打一桿。
萬一師兄能先自己一步搞出成果呢？
吳愛軍在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之前，就考了五級鉗工，可以獨立開展很多手工精密加工，入學后系統學習了機械設計，此前他也在嘗試用機械代替人工，無奈此時的華人對機床了解有限，時間久了，心氣也就消了。
但此刻，他又燃起了激情。
江振華在認真研究循環水泵和穩壓膨脹罐的原理。
循環水泵是為了克服系統中的壓力降，確保液體在系統中循環流動；穩壓膨脹罐能緩沖系統的壓力波動。
余自芳寫了原理和要求，還給出了設計圖和所需的材料。江振華需要做的很簡單，只用論證。
江振華也有家學淵源。他父母是自來水廠的職工，從小在自來水廠長大，都是流體，很多原理是相通的，如果他能發現一些問題，那就更好了。
孫國慶對著冷卻塔震驚臉。
冷卻塔的原理是通過水與空氣的流動接觸實現冷熱交換，降低水溫。
現有的冷卻塔是圓柱形，效率較低，余自芳思考了很久，認為雙曲面結構或許能增強結構穩定性。
冷卻塔是個復雜的工程，要考慮材質、填料結構、通風等方方面面，偏偏余自芳給出的方案里面全都涉及到了！
全部！
黃愛國爸爸是研究物理的，從小耳濡目染之下，他對物理學也有幾分心得，粗略判斷下，余自芳畫的圖受力沒有問題，但更深入的熱力分布圖他就看不懂了。
黃愛國越看越震驚。
這真的是一個人憑腦子就能設計出的嗎？
難道不需要任何實驗嗎？
天大的功勞就這樣分給他們了？
......
無數問題盤旋在他腦中，黃國慶看向余自芳，發現她拿著筆在那里寫寫畫畫，神色自若，丁點不在意這技術。
他搖搖頭，心道，自己就是個普通人，沒什么天賦，還是不要跟天才去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