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苗苗幼兒園的升旗儀式像一劑強效愈合劑,暫時撫平了小宇被網暴陰影刺傷的心靈。他胸前的國旗徽章成了最珍視的寶貝,連睡覺都要放在枕頭邊。林晚的“晚安的育兒手記”賬號也因那場硬核反擊直播而徹底爆火,粉絲數突破十萬大關,后臺的合作邀約從早到晚叮咚作響。蘇蔓像打了雞血,每天抱著平板篩選品牌,聲音亢奮得能掀翻屋頂:
> 蘇蔓(咆哮版):“寶!‘小鹿’的正式合同發來了!基礎推廣費+提成!還有‘貝樂’童裝想簽季度代言!‘悅讀’繪本館邀你開專欄!挑!隨便挑!咱站起來了!”
經濟獨立的曙光從未如此清晰耀眼。林晚按捺住激動,優先選擇了與“小鹿親子”簽約,并敲定了“悅讀”繪本館的專欄合作。當第一筆推廣費到賬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時,她正陪著小宇在客廳地板上,用積木搭建一個巨大的“護旗臺”。那清脆的“?!甭暎湓谒?,比任何交響樂都更動聽。她抱起咯咯直笑的兒子轉了個圈,臉頰貼著他柔軟的頭發,心底一片踏實——這是她靠自己的理念和能力掙來的底氣,是守護“圈圈”最堅實的基石。
然而,平靜的水面之下,暗流從未停止涌動。
***
陸氏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天際線。陸沉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,面前攤開的卻不是企劃案或財務報表,而是一份份打印出來的、來自“晚安的育兒手記”的圖文筆記。從“大樹下的守望”到“如廁訓練中的身體主權”,從“窗邊回望的勇氣”到“護旗手的勛章”……他看得極其專注,眉頭時而微蹙,時而舒展。
張釗律師沉穩的聲音從免提電話中傳來:
“陸總,論壇和那幾個八卦號的侵權內容已全部刪除,發布者書面道歉信已發到林女士郵箱,賠償金也已到賬。偷拍源頭的證據鏈非常清晰,鎖定為同一小區住戶張某(張阿姨)。她承認是受人指使,但咬死是個人行為,拒絕透露上線。目前以侵犯隱私和誹謗提起自訴,法院已立案,張某面臨實刑可能性很大?!?/p>
陸沉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小宇那幅守護“圈圈”的畫上,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桌面上敲擊著。
“知道了。賠償金不必入公司賬,直接劃到她個人賬戶?!彼D了頓,補充道,“張某的上線,繼續挖。”
“明白?!睆堘搼溃謪R報了幾句法律程序細節便掛了電話。
辦公室重新陷入寂靜。陸沉靠向椅背,目光依舊落在那些充滿溫情與力量的文字和圖片上。兒子護旗時挺直的背影,林晚直播中那雙燃燒著堅定火焰的眼睛……這些畫面與他記憶中那個怯懦、疲憊、總是帶著討好笑容的妻子形象格格不入。他拿起手機,點開那個幾乎從未主動打開的家庭相冊(里面多是周雅琴強行安排的、充滿擺拍痕跡的“全家?!保?,又對比著屏幕上小宇那幅稚拙卻充滿生命力的畫。
一種極其陌生的、混雜著困惑、審視和一絲微弱悸動的情緒,在他向來冷靜自持的心湖里悄然擴散。他點開林晚的微信對話框,上一次對話還停留在他提供律師幫助后她回復的“謝謝”。指尖懸停在輸入框上,幾番猶豫,最終只發送了一條與工作相關的信息:
> 陸沉:“‘悅讀’繪本館的專欄合同,法務部看過了,沒問題。電子簽已發你郵箱?!?/p>
沒有多余的字眼。他試圖用這種公事公辦的方式,掩蓋內心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波瀾。
信息幾乎是秒回。
> 林晚:“收到。謝謝?!?/p>
同樣簡潔,同樣帶著距離感。陸沉盯著那兩個字,眉峰幾不可查地蹙起,一絲莫名的煩躁掠過心頭。他關掉微信,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鱗次櫛比的樓宇,試圖用熟悉的商業版圖驅散那點不合時宜的情緒。
***
陸家老宅的花廳,氣氛卻與陸沉辦公室的沉靜截然相反。
周雅琴坐在主位的紫檀木太師椅上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吳媽垂手立在一旁,大氣不敢出。茶幾上,散落著幾份打印出來的文件——有“晚安的育兒手記”粉絲暴漲的新聞截圖,有“小鹿親子”官宣林晚為品牌摯友的公告,還有“悅讀”繪本館專欄的預熱海報。
“好!好得很!”周雅琴從牙縫里擠出聲音,保養得宜的手指緊緊攥著扶手,指節發白,“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,靠著歪門邪道,倒真讓她蹦跶起來了!還成了什么‘品牌摯友’?我陸家的臉都讓她丟盡了!”
她猛地將一份文件掃落在地:“還有陸沉!竟然真讓張釗去幫她打官司?為了那么個不成器的東西,動用法務資源?我看他是被那個女人的狐媚手段迷昏了頭!”
吳媽小心翼翼地開口:“老夫人,現在網上輿論對她很有利,小少爺護旗手的事情也……少爺那邊,怕是不好再硬來……”
“硬來?”周雅琴冷笑一聲,眼中閃爍著淬毒般的寒光,“誰說我要硬來?對付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,硬碰硬是最蠢的。打蛇,要打七寸!”
她的目光陰鷙地掃過地上那份“悅讀”專欄海報,一個更加陰險、更加致命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。她招了招手,吳媽立刻附耳過去。
周雅琴的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寒意:
“你去找人,要手腳絕對干凈,嘴巴絕對嚴實的。查清楚‘悅讀’繪本館的背景,尤其是他們背后的資本……我記得,他們一直想打通華東的高端社區渠道,拿不到‘金鼎國際’的準入?哼……”
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忍的弧度:
“告訴‘悅讀’的負責人,只要他們立刻、無條件終止和林晚的一切合作,并且公開聲明是因為其‘不當言論’和‘爭議形象’損害品牌價值……那么,‘金鼎國際’旗下所有高端社區的繪本角入駐資格,我周雅琴親自點頭!”
吳媽倒吸一口涼氣,臉色微變:“老夫人,這……金鼎國際是少爺……”
“閉嘴!”周雅琴厲聲打斷,眼神銳利如刀,“陸沉那邊我自有分寸!按我說的去做!記住,不要留下任何把柄!我要讓她的‘事業’,在她最得意的時候,徹底爛掉!讓她知道,離開了陸家,離開了我的允許,她什么都不是!連她賴以生存的‘事業’,我都能一根手指碾碎!”
吳媽不敢再多言,低頭應道:“是,老夫人,我這就去辦。”
周雅琴揮揮手,像驅趕一只蒼蠅。她重新靠回椅背,閉上眼,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又無比狠厲的神情。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昂貴的旗袍上,卻暖不透那周身散發的、令人窒息的寒意。她要用最殘酷的方式,斬斷林晚剛剛萌芽的羽翼,將她重新打回那個一無所有、只能依附陸家、任由她拿捏的原形!她要讓林晚明白,在這個由她周雅琴掌控規則的世界里,任何試圖脫離掌控的掙扎,都只會換來更徹底的毀滅。
***
“悅讀”繪本館的專欄合作,是林晚事業藍圖里至關重要的一步。這不僅意味著穩定的稿酬和更大的影響力,更是對她育兒理念在專業領域的一種認可。她投入了極大的熱情,精心準備著第一期專欄的內容——主題正是“如何通過繪本幫助孩子建立身體界限感和自我保護意識”,靈感直接來源于小宇那幅守護“圈圈”的畫。
她挑選了《不要隨便摸我》、《我的身體權利》等經典繪本,結合小宇的案例和自己的實踐經驗,撰寫了生動翔實的稿件,并配上了溫馨的插畫草圖。稿件發送給“悅讀”的對接編輯后,對方很快回復了熱情洋溢的肯定,并敲定了下周上線的排期。
林晚的心情如同窗外初夏明媚的陽光。她計劃著,等專欄上線,拿到第一筆稿費,就帶小宇去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兒童樂園,作為對他勇敢成長的獎勵。
然而,這份喜悅僅僅持續了不到四十八小時。
周五下午,林晚正在陪小宇玩新買的軌道小火車,手機突然響起。是“悅讀”繪本館的專欄編輯,一個聲音很溫柔的年輕女孩,之前溝通一直很順暢。但此刻,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和歉意:
“林……林女士,非常抱歉打擾您!是關于專欄的事情……”
林晚的心頭莫名一跳:“怎么了?請說?!?/p>
“那個……非常非常抱歉!”編輯的聲音幾乎帶了哭腔,“我們……我們這邊接到通知,您的那期專欄……可能……可能暫時無法上線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林晚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,“原因?合同不是剛簽好嗎?”
“是……是簽了……”編輯支支吾吾,“但是……上面突然下了指令……說……說您的賬號近期爭議太大,形象……呃……可能不符合我們品牌調性……所以合作要……無限期暫?!?/p>
“爭議太大?形象不符?”林晚的指尖瞬間冰涼,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,“哪方面的爭議?是之前的網暴事件?那不是已經澄清了嗎?法院都立案了!”
“對不起林女士!具體原因我真的不清楚!是總編直接下的命令……非常突然……我也只是傳達……”編輯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和愧疚,“合同違約金我們會按約定賠付……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!”
電話被匆匆掛斷。忙音傳來,像一根冰冷的針,扎在林晚的耳膜上。她握著手機,僵在原地。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,客廳里小火車嗚嗚的歡快聲響顯得格外刺耳。
“媽媽?”小宇發現媽媽不動了,疑惑地扯了扯她的衣角,“小火車……不動了?”
林晚猛地回過神,對上兒子清澈懵懂的眼睛。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和巨大的失落,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:“沒事寶貝,小火車沒電了,媽媽給它換電池?!彼紫律?,機械地擺弄著玩具火車,指尖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。
這不是意外。絕對不是!昨天還熱情洋溢地敲定細節,今天就突然以如此荒謬的理由毀約?違約金賠得如此干脆?聯想到周雅琴在花廳里那句“連她賴以生存的‘事業’,我都能一根手指碾碎”……答案呼之欲出!
周雅琴出手了!用她無法想象的資本力量和人脈網絡,精準地掐斷了她剛剛起步的事業命脈!而且手段如此陰毒、如此高效,甚至不屑于掩飾,就是要用這種赤裸裸的碾壓,宣告她的絕對掌控權!讓她體會到什么叫真正的絕望!
一股冰冷的、帶著血腥味的憤怒瞬間沖垮了林晚強裝的鎮定。她猛地站起身,動作太大,帶翻了地上的小火車軌道,零件嘩啦啦散落一地。
“媽媽!”小宇被嚇到了,看著散落的軌道和媽媽驟然蒼白的臉色,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,小嘴癟了起來。
看著兒子受驚的模樣,看著滿地狼藉的玩具,再想到剛剛被無情掐滅的希望……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像海嘯般將她淹沒。她重生以來所有的努力、所有的抗爭、剛剛積累起來的那點微光,在周雅琴那龐然巨物般的權勢面前,似乎脆弱得不堪一擊!
“對不起……寶貝……”林晚的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哽咽,她蹲下身,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散落的軌道零件,指尖卻抖得厲害,怎么也拼湊不起來。挫敗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滅頂而來。
就在這時,門鈴突兀地、尖銳地響了起來!一聲接著一聲,急促得如同催命符!
林晚的心猛地一沉!這種時候,會是誰?
她深吸一口氣,安撫地摸了摸小宇的頭,起身走到門邊,透過貓眼向外看去。
門外站著的,不是預料中的吳媽或張阿姨,而是一個穿著快遞制服、戴著口罩和帽子的陌生男人。他手里捧著一個厚厚的、沒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文件袋。
“林晚女士是嗎?有您的加急文件,需要簽收?!笨爝f員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,有些沉悶。
文件?林晚心中警鈴大作。她謹慎地打開一條門縫,只夠伸出手簽收??爝f員將文件袋和一個簽收板遞進來,目光似乎在她臉上多停留了一瞬,隨即迅速移開。
簽收完畢,關上房門。林晚拿著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,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。她走到客廳,在兒子擔憂的目光中,撕開了封口。
文件袋里沒有信函,只有一份裝訂好的、看起來極其專業的文件。封面幾個冰冷的黑體字,像淬毒的匕首,狠狠刺入了她的眼簾:
**【親子關系司法鑒定意見書】**
林晚的手猛地一抖,文件差點脫手!她強迫自己穩住呼吸,顫抖著手指翻開第一頁。
委托人:陸沉。
被鑒定人1:陸宇(子)。
被鑒定人2:陸沉(父)。
鑒定事項:親權關系鑒定(STR分型檢測)。
鑒定結論:**依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,排除陸沉是陸宇的生物學父親。**
轟——!
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響!林晚眼前瞬間發黑,身體晃了晃,踉蹌著扶住沙發才勉強站穩。她死死盯著那行冰冷刺骨的“排除”結論,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結!
周雅琴!這一定是周雅琴的手筆!她不僅要毀掉她的事業,還要徹底摧毀她作為母親的根基!用一份偽造的、惡毒到極致的親子鑒定報告,將她釘死在恥辱柱上!讓她徹底失去小宇!
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憤怒瞬間吞噬了林晚所有的理智!她猛地抬頭,猩紅的眼睛看向大門的方向——那份報告,是直接寄給她的?還是……也寄給了陸沉?!
幾乎是在這個念頭升起的同一瞬間,門外傳來了鑰匙粗暴插入鎖孔的金屬刮擦聲!緊接著,是鑰匙瘋狂轉動、門把手被用力擰動的聲音!
“砰!砰!砰!” 沉重的、帶著狂怒的砸門聲,如同重錘,狠狠砸在門板上,也砸在林晚瀕臨崩潰的心上!
“林晚!開門!” 陸沉狂暴的、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怒吼,穿透厚重的門板,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,轟然炸響!
“把門打開!給我解釋清楚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