捂著迅速紅腫起來的臉頰，淚水在眼眶里打轉，卻死死咬著干裂的下唇，不敢哭出聲。

她驚恐地看著母親，又飛快地、充滿歉意和痛苦地瞥了我一眼。那眼神像鈍刀子，

割在我心上。我死死攥著手里那半塊已經變得冰冷的餅，指甲掐進了掌心，

喉嚨里堵著巨大的石塊，發不出一點聲音，只有眼淚無聲地、洶涌地滾落，

砸在冰冷的泥地上。那半塊餅，像燒紅的烙鐵，燙得我手心劇痛。

* * *五歲那年的春天，風沙依舊肆虐，但空氣里似乎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。

村里的大喇叭白天黑夜地響著，反反復復播送著嚴厲的口號。母親那張蠟黃的臉，

變得更加陰沉焦躁。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，在低矮昏暗的屋子里來回踱步，

眼神時不時像淬了毒的針一樣狠狠扎在我身上。那天夜里，風聲格外凄厲，

像無數冤魂在曠野里哭嚎。我被一陣粗暴的搖晃弄醒。黑暗中，母親的臉湊得極近，

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下顯得扭曲猙獰。她一把將我身上那床又薄又硬的破棉絮掀開，

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我?！捌饋?！別出聲！”她的聲音壓得極低，嘶啞得像砂紙摩擦，

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恐懼和狠厲。我嚇得渾身僵硬，牙齒咯咯打顫。沒等我反應過來，

一塊帶著濃重霉味和汗餿氣的破布就狠狠捂住了我的口鼻，幾乎讓我再次窒息。

我被那股大力粗暴地裹緊，像個沒有生命的包裹。母親彎下腰，

枯瘦卻力大無比的手臂箍緊了我，幾乎是拖拽著把我弄下炕。她赤著腳，腳步又快又輕，

像幽靈一樣穿過冰冷黑暗的堂屋，拉開吱呀作響的后門?？耧L卷著沙粒撲面而來，

打得我臉生疼。母親拖著我，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向黑黢黢的院墻角落。那里，

緊鄰著隔壁周翠蘭表姑家的后墻根?！按涮m！翠蘭！開門！

”母親的聲音在風里抖得不成樣子，拳頭急促地砸著周翠蘭家那扇同樣破舊的后門板。

門很快拉開一條縫，露出周翠蘭那張溫和卻帶著睡意和驚詫的臉。

昏黃的煤油燈光從門縫里瀉出來一點。“三嫂子？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