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啦知道啦。”周小樂吐了吐舌頭，又突然湊近陳默，“不過，你居然在緊張我嗎。”
“你先松開我！”陳默感覺臉燒得厲害，掙扎著想坐起來，卻被周小樂壓得更緊。
少年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縈繞在鼻尖，讓他有些頭暈目眩。
周小樂突然收斂了笑意，認真地看著陳默：“其實……我能感覺到你很害怕。”
他松開按住陳默的手，指尖輕輕劃過對方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紅痕，“對不起，我不該只顧著自己玩，讓你更緊張了。”
陳默愣了一下，沒想到向來調皮的周小樂會突然道歉。他別開臉，小聲說：“算了，下次注意點就行了。”
“那我們拉鉤！”周小樂眼睛一亮，伸出小拇指，“下次再遇到什么，我一定乖乖聽話！”
【果然。】
周小樂的嘴角笑的更開心了些。
【只要示弱，他就一定會答應我。】
陳默看著少年亮晶晶的眼睛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，勾住了那根冰涼的手指。剛勾上，周小樂突然狡黠地一笑，在他手背上輕輕啄了一下：“蓋章生效！”
“周小樂！”陳默猛地抽回手，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，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？！有你這樣蓋章的嗎？”
“好啦好啦，不逗你了。”周小樂笑著坐起來，念力化作掃帚自動收拾起被他弄亂的客廳。
陳默揉著發燙的手背，余光瞥見周小樂收拾客廳時哼著不成調的小曲，念力化作的掃帚在他身后蹦蹦跳跳，把散落的紙巾卷成紙團當球踢。
他突然又想起周小樂那句“一直在等能看見我的人”，喉間像被棉花糖黏住，想問卻又怕打破這份難得的平靜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周小樂突然倒掛在他面前，半透明的發絲垂落，像一道發光的簾子。
陳默被嚇得往后仰，后腦勺重重磕在沙發靠墊上，換來少年清脆的笑聲：“這么容易被嚇到，剛才怎么敢擋在我前面？”
這句話讓陳默愣住了，記憶閃回開門時的場景。
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擋住周小樂，哪怕雙腿還在發抖。
他別過臉，耳尖又開始發燙：“我只是怕你闖禍連累我。”
“哦？”周小樂突然逼近，陳默能清楚看見少年瞳孔里流轉的星芒，“那我闖禍的時候，你為什么不推開我？”
陳默感覺心跳快得離譜，慌亂中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過去，卻穿過少年虛影落在地上。
周小樂“噗嗤”笑出聲，念力凝成的蝴蝶撲簌簌落在陳默肩頭，翅膀扇動時帶起細微的電流。
他重新坐回沙發，指尖無意識地攪動著一縷念力，“說真的……謝謝你。”
突如其來的鄭重讓空氣變得微妙。陳默看著周小樂低垂的睫毛，那層淡淡的光暈仿佛都暗了幾分。
他鬼使神差地開口：“你說你在等能看見你的人……那個人……”話音未落就后悔了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。
周小樂的動作頓住，念力凝成的蝴蝶突然全部消散。
寂靜中，陳默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。
過了許久，少年輕聲說：“我也不知道該等誰。”他抬起頭，眼神里難得露出一絲迷茫，“我醒來就在這里，周圍的人都像隔著霧，直到你出現。”
陳默喉嚨發緊，想說些什么，卻被周小樂突然拽住手腕。
【原來這才是他必須留在這里的理由。】
少年的念力順著皮膚蔓延，在他掌心勾勒出細小的符文，泛著柔和的藍光。“我也想知道，我到底在等誰。”
陳默盯著流轉的藍光符文，喉結艱難地滾動：“所以這個……到底是什么？”
周小樂的指尖仍停留在他手腕處，冰涼的觸感混著若有若無的電流：“我也不清楚。”
少年歪著頭，半透明的發絲垂落，在符文藍光里染上細碎光暈，“從你搬進這間公寓開始，每次靠近你，它就會發光。第一次見面時，你在玄關搬東西，我伸手想幫你，結果……”
他突然笑出聲，“你的后腦勺直接穿過了我的手，倒是這個符文，亮得像節日的彩燈，不過那個時候你好像還沒看到我？過了一周之后你好像才能看到我。”
“后來我試過遠離你。”
周小樂突然收斂笑意，念力凝成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陳默手背畫圈，“可每次走到公寓樓下，符文就開始灼燒，疼得我啊……”
他聲音突然哽住，那些懸浮在四周的念力絲線劇烈震顫，“就好像有根無形的線，把我捆在了這里。”
陳默猛地抬頭，正對上周小樂濕漉漉的眼睛。
少年的瞳孔里流轉著細碎星光，像被困在琥珀里的銀河：“我在這個位置飄蕩了太久了，看著無數租客來來去去，他們看不見我，我也不能附在他們身上離開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這不怪你。”
他突然抓住陳默的肩膀，“你說，是不是很可笑？那天我發現我可以離開一段距離，我恨不得就這樣跑到別的地方去。”
“可我連自己是誰、為什么會在這里都不知道……等超過了那段距離之后它又開始燒我，真的好痛啊……”
陳默被周小樂掌心傳來的寒意驚得一顫，那些震顫的念力絲線突然纏上他的手腕，像受驚的藤蔓尋求依靠。
少年半透明的指尖泛起霜白，在他手背上投下晃動的虛影。
“最開始疼得整夜打滾，把墻上的涂料都抓得稀爛。”
周小樂將臉埋進陳默肩窩，發梢的微光沾濕了他的衣領，“后來慢慢麻木了，就數著窗外的霓虹等天亮，直到有天看見你抱著紙箱走進來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陳默已下意識握住那只冰涼的手。
【所以不是因為誰才不離開。】
指腹蹭過少年手背上凸起的符文，幽藍光芒順著他的觸碰暈染開來，在兩人交握的掌心綻成細小的星芒。
【是不能。】
周小樂驟然僵住，懸浮在空中的念力蝴蝶突然重新凝聚，翅膀撲棱棱地撞在他發燙的耳尖。
“干、干嘛突然摸我……”
少年的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，睫毛上凝著細碎光塵，“如果它對你們人類有什么危險的話……”話雖這么說，卻反手扣住陳默的手腕，將他拽得更緊。
【別松開。】
那些不安分的念力化作毛茸茸的觸須，順著兩人相貼的掌心鉆進陳默袖口，在皮膚下游走時激起細密的戰栗。
【不要松開。】
陳默這才發現，符文發光的頻率竟與周小樂急促的呼吸同頻。
少年仰頭望著他，瞳孔里的星河流轉得愈發湍急，嘴角卻勾起一抹笑：“看吧，現在更疼了，你要怎么賠……”
尾音被突然涌來的念力風暴攪碎，陳默的后背重重撞上沙發靠背，眼前只剩周小樂放大的臉。
還有他身后，那些瘋狂生長的幽藍藤蔓正將整個客廳纏繞成發光的繭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