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噠”一聲，縫紉機卡線了。母親放下針，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挑著纏繞的底線，

嘴里輕輕哼著什么。林默仔細聽，是首很老的歌，調子斷斷續續的，

像小時候他玩壞的八音盒。他想起有次學校開家長會，母親穿著那件唯一的藍布襯衫去了，

回來時手里多了個獎狀——是他的“三好學生”。那天晚上，她也是這樣哼著歌，

在縫紉機前給他改新書包。窗臺上的月桂飄來淡香。母親把褲腿翻過來，開始鎖邊。

她的動作很慢，針腳細密得像撒在布上的星子。林默記得上小學時，他的書包帶總是斷，

母親就用舊帆布給他縫了個雙層的，還在側面繡了個歪歪扭扭的“默”字。

現在那個書包還躺在衣柜底，布面磨得發亮，卻從來沒破過。“好了。”母親輕吁了口氣，

把褲子舉到燈下看了看，然后疊好放在枕邊。林默趕緊溜回床上，假裝睡得很沉。

母親進來時，腳步很輕，她幫他掖了掖被角，指尖碰到他額頭時，帶著縫紉機臺板的微涼。

窗外的星子落進她的眼睛里，一閃一閃的，像撒在夜河里的碎銀。

第三節 叛逆期的醬油瓶十七歲的林默把自己摔進沙發里，

耳機里的重金屬音樂震得耳膜發疼。茶幾上放著母親切好的西瓜，鮮紅的果肉上沒一顆籽，

是她用牙簽一顆顆挑掉的。可他看都沒看，只是把臉埋進抱枕里，悶悶地吼了一聲。

“跟媽說說，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？”母親端著剛炒好的青菜從廚房出來，

圍裙上還沾著幾粒油星。她想伸手摸摸他的頭，卻被他不耐煩地躲開了。“你煩不煩啊！

”林默猛地站起來，聲音里帶著青春期特有的沙啞，“整天就知道問這問那，

你能不能別管我！”空氣突然安靜下來。母親端著菜的手僵在半空，

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。她張了張嘴，想說什么，最終卻只是把菜放在桌上，

低聲說了句：“先吃飯吧，菜要涼了。”轉身回廚房時，林默看見她的肩膀微微聳動了一下，

像被什么東西砸中了。晚飯時誰也沒說話。林默扒拉著碗里的米飯，

眼角的余光卻瞥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