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麟將莫嵐音送回家中,自己背上藥箱出了城。
來到春城門口,早已等候多時的林青向他抱拳行禮。
“秦兄。”
“其實我不姓林,你應該早就猜到了。”莫麟訕笑道:“我姓莫。”
林青姓林,他也姓林,稱呼起來不大方便。
“君子之交淡如水,許多事情不必深究,莫兄請。”
他的身高要比莫麟高上半個頭,低下頭的時候,兩人的目光剛好在咫尺之距接觸。
嗯?
莫麟察覺到他胸前佩戴的一枚龍紋玉牌,表情凝滯了一瞬。
“莫兄?”
“哦,沒事。”
莫麟淺笑,搪塞著走入門內。
來到城主府上,一路暢通無阻行入其中,莫麟感受到了一股凜冽的寒意。
這豪門大戶果然與眾不同,看著尋常,實則暗處眼線無數。
如果自己要在這里圖謀不軌,恐怕第一時間就要被暗處埋伏的弓弩手射成馬蜂窩。
“這里真大啊……”
林青負手而行,邊走邊道:“越是如此,反倒越讓人覺得孤寂。”
這小子是不是看多了傷感文學?
“您說的對,不過林兄,在下有一事不明。”
“莫兄請講。”
“春城這么大,令尊受傷行動不便,這城中諸事是誰來負責?”
林青道:“是老岳和我負責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莫麟點頭:“林兄與我年歲相若,已是家中頂梁柱,令我慚愧。”
“莫兄自謙了,倘若在下有你半分本事也不至于讓家父病重至此,要論本事,莫兄遠在在下之上。”
什么叫天生的官二代!
莫麟被他的高情商吹捧得心花怒放,嘴角不住上揚。
“林兄說話真好聽,能都夸我兩句么?”
林青詫異歪頭,被他的古怪請求弄得哭笑不得。
“莫兄是個幽默的人。”
“還好還好。”莫麟一路欣賞著城主府氣派的裝潢,摸著下巴抒發己見。
“這幅畫不錯,可惜題字略顯單薄。”
“嗯,我也這么認為。”端詳著掛在墻上的寒梅風雪圖,林青不住點頭。
“你很喜歡花卉?”莫麟四顧,注意到走廊內擺放著不少修剪整齊的盆栽。
或許這在前世很常見,但這里可是戰事頻發的亂世,有閑情雅致擺弄花花草草的人可不多。
“它們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。”林青屈身在一株君子蘭前,挑了挑含苞待放的花蕊。
“君子蘭喜陰,擺在窗臺下并不適合它。”
“這……”林青眨了眨眼:“莫兄對此也有研究?”
“嗯,我對此道略通一二,每種花都有不同的習性,譬如那牡丹花適合松軟土壤,又是喜陽植物,最適合種在外頭的花壇里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林青恍然大悟,神色間浮現欽慕之意。
“改日去我家,我帶你見見我珍藏的寶藏花卉!”
“好。”
二人相視一笑,越看彼此越覺得順眼。
平時見到的同齡人大多還只是玩泥巴的幼稚小屁孩,唯一能說上兩句話的云惜霜是個暴力狂。
唯有和林青相處起來,讓他感覺到頗為舒服。
這就是意氣相投嗎?
邊走邊聊,來到城主居室,林青做了個噤聲手勢,示意莫麟停步。
“父親他……十分警醒,若有外人闖入,我擔心他傷害你。”
“多謝提醒。”
林青叩了叩門,小聲道了句“父親”。
等待了幾秒,里頭傳來回應。
“讓他進來吧。”
林誑說的是他,而不是二人一起進來。
林青守在門口,為莫麟推開房門。
“莫兄,放松,父親他并非不講道理的人。”
“行。”
你越這么說,我越覺得慌啊……
走進房門,昨天還臥病在床的頹喪男人,今天坐在椅子上,銳氣逼人。
見到莫麟,他淡淡一聲“坐”,把茶杯擺在了莫麟面前。
“喝茶!”
“好的。”
這男人身上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勢,比自己的便宜老爹那樣身經百戰久居人上的強者還要恐怖得多。
“你姓莫?”
“啊,對……”剛才在門外的對話應該已經被他聽見了,莫麟不敢隱瞞,猶豫著點頭稱是。
“莫方元是你什么人?”
“這……”莫麟猶豫了。
“你是他的兒子?”
“是。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一切都無所遁形,莫麟只得硬著頭皮點頭。
“莫方元,生了個好兒子!”
“叔叔謬贊……”
“不必如此拘謹,你是我的林家的恩人,即便有仇怨,也算不到你的頭上。”
“仇怨……?”莫麟捕捉到了盲點,小聲重復了一遍。
沒聽說自家和春城城主有什么仇怨啊?
不過看林誑的樣子,好像真和自己老爹不對付。
這么想來,我豈不是很危險?
“與我那兒子如此親近的人,你是第一個。”
“不至于吧,林兄是個平易近人的好人。”莫麟訕笑道。
“那孩子自小承受的一切,旁人無從得知,亦是我這做父親的對不起他。”
莫麟默然聽著,一頭霧水。
“作為他的父親,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。”
“這是自然,我和林兄已是至交好友,請叔叔放心。”
“嗯……若是違背此言,我會親手將你斬殺。”
“……”
敢情鋪墊了半天就為了這么一句話是吧?
莫麟嘴角犯抽,猶豫著要不要在銀針上抹毒,先把這個禍患給滅了。
不過想法歸想法,如果真這么做了,他應該走不出這間府苑。
“叔叔,我們可以開始了吧?”
“嗯。”
治療陳年舊傷是很傷元氣的。
尤其是對莫麟這樣弱不禁風的小雞崽子而言。
外頭,林青守在門口,焦急而緊張地等候著。
“莫兄他,應該不會有事吧……”
等了一會,老岳從身后走來。
“少爺,府外有人求見。”
“誰?”林青微微蹙眉。
“是云姑娘和她的侍女,應是從東城匆忙趕來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老岳停在原地,表情怪異地盯著自家少爺。
“少爺,云姑娘,見,還是不見啊?”
“與她說,今日有些事,改日再行相見。”
“遵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