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初窺現代,直播玄學鬧劇
李大康被張世勇那平靜中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,尤其是那句“三日之內,必有血光之災”像根冰冷的針扎在他心頭。他色厲內荏地揮舞著鐵鍬:“看……看什么看!滾出去!聽見沒有!不然老子真不客氣了!”
張世勇無視了那毫無威懾力的鐵鍬,邁步向前。他的動作并不快,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,讓李大康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,后背撞在冰冷的金屬門框上。
“你的衣服。”張世勇的聲音毫無波瀾,仿佛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,“給我。”
“啥?”李大康一愣,隨即怒火上涌,“放屁!老子的工作服憑什么給你?你個穿壽衣的瘋子……”
話音未落,張世勇身形微動,如同鬼魅般貼近。李大康只覺得眼前一花,手腕一麻,那柄沾著墳土的鐵鍬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。緊接著,領口一緊,整個人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大力猛地按在了冰冷的門框上,動彈不得!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并不用力,卻像鐵鉗般穩固,傳遞著絕對的掌控力。
李大康驚恐地瞪大了眼睛,看著近在咫尺那雙深不見底、仿佛蘊藏著千年寒冰的眼眸。那眼神里沒有殺意,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漠。他毫不懷疑,只要對方愿意,捏碎自己的喉嚨就像捏死一只螞蟻!
“衣、服?!睆埵烙轮貜土艘槐?,語氣沒有絲毫變化。
“給……給給給!”李大康徹底慫了,聲音帶著哭腔,“大哥……不,大師!您松手,我這就脫!這就脫!”他感覺那只手松開了些,連忙手忙腳亂地去解自己工作服的扣子,生怕慢了一秒惹惱了這個煞星。
很快,一套沾著汗味和泥土氣息、皺巴巴的深藍色工作服遞到了張世勇面前。張世勇嫌棄地皺了皺眉,但還是利落地脫下那身刺眼的壽衣,換上了這套“新裝”。雖然依舊粗糙廉價,尺寸也不太合身,但至少是活人的衣物。
他隨手將那件劣質壽衣丟在推尸床上,目光掃過李大康驚恐的臉:“此地不可久留,速離。”說完,不再理會他,徑直走出了停尸房。
冰冷的夜風裹挾著城市特有的喧囂和廢氣撲面而來。張世勇站在殯儀館空曠的前院,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個世界的模樣。
目之所及,是林立的高樓,如同巨大的鋼鐵森林,窗戶里透出星星點點或慘白或昏黃的光。寬闊平整的道路上,川流不息地奔跑著發出刺耳轟鳴、噴吐著尾氣的鐵盒子(汽車),速度極快。巨大的、閃爍不定、變幻著各種圖案和文字的光牌(廣告牌)懸掛在建筑上,將半邊夜空都映得五顏六色。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汽油味、塵土味,還有遠處飄來的食物香氣和垃圾腐敗的混合氣味。
嘈雜!混亂!污濁!
張世勇閉上眼,嘗試著像過去那樣,引動天地間的靈氣入體。然而,剛一接觸,一股極其尖銳、冰冷、帶著強烈腐蝕性和混亂感的“氣”就猛地鉆入他的經脈!那感覺,就像將滾燙的烙鐵塞進了冰水里,又像是無數細小的鋼針在瘋狂穿刺!劇痛瞬間讓他悶哼一聲,臉色煞白,不得不立刻切斷了聯系。
“靈氣……有毒……”師傅禹新強那虛弱的聲音仿佛再次在耳邊響起。張世勇心頭凜然。此界的能量,不僅稀薄得可憐,更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污穢和劇毒!強行吸納,無異于飲鴆止渴!他之前鎮壓坐僵時動用的本源精血,此刻在體內也顯得異常滯澀,恢復速度慢得令人發指。這個世界,對修行者而言,簡直是絕地!
他需要了解這個時代,需要找到新的立足點,更需要……錢!這身工作服和口袋里的空空如也提醒著他一個殘酷的事實: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,沒有一種叫“錢”的東西,寸步難行。
就在這時,一陣壓抑著興奮、刻意壓低的聲音從不遠處綠化帶的陰影里傳來:
“家人們!老鐵們!看到沒有!這就是本市著名的‘聚陰地’——西郊殯儀館!傳說這里一到晚上就陰風陣陣,常有怪事發生!主播‘玄門小諸葛’今天豁出去了,帶大家夜探殯儀館,尋找傳說中的‘停尸房怪談’!新進來的家人們點個關注,刷個小火箭,主播帶你們玩把大的!”
張世勇循聲望去,只見一個穿著花里胡哨沖鋒衣、染著黃毛的年輕男子,正背對著他,舉著一個發光的扁平小盒子(手機),對著屏幕唾沫橫飛。那盒子正對著的方向,赫然是停尸房的后墻。
“看見那扇小窗戶沒有?據說那就是停尸房!里面……”黃毛主播壓低了聲音,故作神秘,“……據說有不干凈的東西!主播剛才在外面就感覺一股寒氣直沖天靈蓋!陰氣太重了!不過大家別怕,主播可是正兒八經的玄門傳人,家學淵源!看我請出祖師爺傳下的護身法器——開光五帝錢!”
黃毛主播說著,從脖子上拽出一串油膩膩、磨損嚴重的銅錢,在手機鏡頭前晃了晃,一臉虔誠(裝的):“有此寶護體,諸邪退避!老鐵們,禮物走一波,主播這就帶你們翻窗進去,近距離探秘!”
直播間里彈幕飛起:
“臥槽!主播牛逼!真敢去???”
“666!小諸葛威武!火箭刷了!”
“主播小心啊,聽說那里邪門得很!”
“裝神弄鬼,嘩眾取寵!舉報了!”
“五帝錢?品相這么差也好意思拿出來?一看就是地攤貨!”
“主播快進去!我們要看刺激的!”
張世勇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黃毛主播,如同在看一個跳梁小丑。那所謂的“五帝錢”,氣機駁雜混亂,別說開光,連基本的正氣都微弱得可憐。此人腳步虛浮,印堂晦暗,周身氣息渾濁不堪,別說玄門中人,連個練過幾天拳腳的武夫都不如。所謂的“陰氣直沖天靈蓋”,純粹是心理作用外加夜風吹的。
黃毛主播顯然被彈幕和禮物刺激得上了頭,搓了搓手,還真就躡手躡腳地朝著停尸房那扇半開的小窗戶走去,嘴里還念念有詞:“天靈靈,地靈靈,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!妖魔鬼怪快離開……”
就在他半個身子剛探進窗戶的瞬間——
“嗷嗚——!”
一聲凄厲、怨毒、仿佛能刺穿耳膜的貓嚎,毫無征兆地從停尸房內部、離窗戶極近的地方炸響!那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狂暴,根本不像是普通野貓能發出的!
“媽呀!”黃毛主播嚇得魂飛魄散,怪叫一聲,整個人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向后彈跳,一屁股摔在地上!手機也脫手飛出,“啪”地一聲掉在水泥地上,屏幕瞬間碎裂,直播畫面戛然而止。
“鬼!有鬼?。?!”黃毛主播嚇得屁滾尿流,手腳并用地爬起來,連滾帶爬地就往殯儀館大門外跑,連地上的手機都顧不上撿了,轉眼就消失在夜色里,只留下一連串驚恐的尖叫。
張世勇眉頭微蹙,目光銳利地投向那扇半開的窗戶。剛才那聲貓嚎……不對勁!絕非尋常野貓受驚那么簡單,其中蘊含著一絲極其微弱、卻異常陰邪的怨念!
他身形一動,悄無聲息地掠至窗邊,向內望去。
停尸房內,燈光慘白。只見一只體型碩大的黑貓,正弓著背,渾身毛發炸立,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。它的右前爪似乎受了傷,鮮血淋漓,正不斷地舔舐著。而在黑貓面前,正是剛才被張世勇用礦泉水瓶釘魂鎮煞、此刻癱在停尸格里的“老倔頭”尸體!
詭異的是,老倔頭尸體的胸口,靠近膻中穴的位置——正是張世勇之前用礦泉水瓶砸中的地方——那粗糙的壽衣布料上,赫然殘留著一道指甲蓋大小、焦黑色的痕跡!痕跡邊緣,一絲極其微弱、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色煞氣,如同活物般緩緩溢出、飄散!
那受傷的黑貓,一雙幽綠的豎瞳,此刻正死死地盯著那縷飄散的暗紅煞氣,眼神中充滿了貪婪、渴望,以及一種被本能驅使的瘋狂!它似乎想靠近,又對那尸體本身殘留的陰寒氣息感到畏懼,焦躁地在原地踱步,舔舐傷口的動作都停了下來。
“煞氣引靈?”張世勇瞬間明白了。他鎮壓坐僵時動用的本源精血,蘊含著至陽破煞之力,但同時也是一種極其精純、對某些陰邪之物有著致命吸引力的“靈引”!這只黑貓顯然不是普通家貓,體質偏陰,又受了傷流了血,對這股逸散的、精純的陽煞之氣產生了本能的渴望,如同飛蛾撲火!
就在張世勇觀察的這幾秒間,那縷暗紅煞氣似乎更加稀薄了。受傷的黑貓終于按捺不住,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,猛地向前一撲,伸出帶著倒刺的舌頭,就要去舔舐那壽衣上的焦黑痕跡!
“孽畜!找死!”張世勇眼神一冷。這煞氣雖是他殘留,但蘊含著他一絲本源氣息,豈容這等污穢陰物染指?更重要的是,一旦讓這黑貓舔食了蘊含他精血的煞氣,極可能發生不可預知的異變,成為兇戾的“煞貓”,禍害一方!
他手腕一翻,指尖屈彈!
“嗤!”
一道無形的氣勁破空而出,精準地打在黑貓即將觸碰到尸體的鼻尖上!
“喵嗚——!”黑貓如遭重擊,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,整個身體被一股大力掀翻出去,重重撞在旁邊的金屬柜上,又摔落在地。它驚恐萬分地看了窗口方向一眼,幽綠的貓眼里充滿了人性化的恐懼,再不敢停留,拖著受傷的爪子,哀嚎著從停尸房另一端的通風口鉆了出去,消失不見。
張世勇收回手,眉頭并未舒展。那縷煞氣還在緩慢逸散,雖然微弱,但留在此地終是隱患。他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手機,又看了看那縷煞氣。
一個念頭閃過。他彎腰撿起那部屏幕碎裂、但似乎還在微弱閃爍的手機。入手冰涼,材質古怪,背面有一個凸起的圓形孔洞(攝像頭)。
就在這時,李大康哆哆嗦嗦地從停尸房大門探出頭來,臉色比死人還白:“大……大師?剛……剛才什么動靜?我好像聽見貓叫……還有……還有那黃毛鬼叫……”
張世勇瞥了他一眼,沒說話,只是將手中的手機屏幕對著李大康晃了晃。碎裂的屏幕上,隱約還能看到“直播結束”的字樣和一個卡通頭像。
李大康湊近一看,頓時明白了:“哦!是那個搞直播的傻逼!天天在附近轉悠!大師,這破手機……”
“此物,何用?”張世勇打斷他,指著手機問道。這是他主動了解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問題。
李大康一愣,隨即恍然:“??!這是手機啊!打電話、上網、看視頻、買東西……干啥都行!現代人離了它活不了!”他看著張世勇那身不合體的工作服和與時代脫節的氣質,小心翼翼地問:“大師……您……您不會是剛從哪個深山老林里出來的吧?”
張世勇沒有回答,只是盯著手中這個叫“手機”的古怪盒子,又看了看停尸房內那縷即將散盡的暗紅煞氣。一個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型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,煞氣雖微,久聚亦成患?!睆埵烙聦畲罂档?,“你速速離開,三日內遠離土方、高處、尖銳之物。若想活命,明日午時,帶此物……”他指了指那碎裂的手機,“……去市中心人煙最稠密、陽氣最盛之地等我?!闭f完,不等李大康反應,他身形一晃,已消失在殯儀館前院的陰影中。
李大康站在原地,手里攥著那部碎屏手機,夜風吹得他渾身發冷。他看著張世勇消失的方向,又回頭望了望陰森森的停尸房,想起那聲凄厲的貓叫和大師神鬼莫測的手段,再想想那句“三日血光之災”……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腦門。
“市中心……陽氣最盛……人最多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一絲抓住救命稻草的希冀,“老子明天就去人民廣場!蹲一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