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廣場初顯威，煞氣凝水破兇局
午時的陽光帶著夏末的燥熱，肆無忌憚地潑灑在江州市中心的人民廣場上。巨大的噴泉池水花四濺，折射出七彩的光暈。廣場上人潮洶涌，遛彎的大爺大媽、嬉鬧的孩童、行色匆匆的白領、舉著小旗子的旅游團……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，形成一股巨大而嘈雜的聲浪，充滿了俗世的喧囂與活力。
李大康縮在噴泉池邊一個相對僻靜的長椅上，手里緊緊攥著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機，眼神惶恐不安地四處張望。他一大早就來了，特意選了這個據說風水很好的位置——背后有高大的市政府大樓“靠山”，前面是開闊的廣場和噴泉“明堂聚水”。可即便如此，一想到昨晚的經歷和大師的警告，他就覺得后背發涼，看誰都想要害他。
“大師說午時……這都十二點了，人怎么還沒來？”李大康焦急地搓著手，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，浸濕了那件剛換的、同樣廉價的T恤衫。
突然，他感覺身邊光線一暗。一個穿著深藍色工作服（正是他昨天那身）的身影，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旁邊的空位上。
“啊！”李大康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，看清是張世勇后，才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，“大……大師！您可算來了！嚇死我了！”他連忙把碎屏手機遞過去，“您要的東西！”
張世勇接過手機，入手溫熱，顯然被李大康攥了很久。他看也沒看屏幕的裂紋，指尖在冰冷的機身上緩緩劃過，閉目凝神。一絲微弱到極致、幾乎與周圍駁雜人氣混為一體的靈覺，如同無形的觸手，小心翼翼地探出，試圖感知這“手機”的內部結構。
嗡——
一陣極其細微、帶著強烈干擾和混亂磁場的波動從手機內部傳來，瞬間刺痛了張世勇探出的靈覺！他悶哼一聲，立刻收回感知，眉頭緊鎖。這玩意兒內部構造極其復雜精密，充滿了各種他無法理解的微小能量場（電磁信號），對靈覺的干擾和排斥極強，強行探查只會自傷。看來，想用玄門手段理解此物，行不通。
他睜開眼，將手機還給李大康：“此物如何與人聯絡？如何獲取……錢？”他問得直接，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。
李大康連忙接過手機，雖然屏幕碎了，但基本功能還在。他笨拙地劃拉著，點開一個藍色圖標的軟件（微信）：“大師您看，用這個‘威信’，加好友就能發消息，還能發紅包轉賬！錢都存在‘錢包’里……”他又點開一個綠色圖標的軟件（支付寶），“……還有這個‘致富寶’，掃碼就能付錢買東西！綁上銀行卡就能往里面存錢……”
張世勇聽得云里霧里，什么微信致富寶，銀行卡掃碼……這些詞匯對他來說如同天書。但他抓住了核心：想要錢，似乎需要一種叫“銀行卡”的東西，然后通過這兩個“法器”（APP）來操作。
“如何獲得銀行卡？”張世勇追問。
“呃……得去銀行辦，得有身份證……”李大康說著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壓低聲音，帶著一絲討好和試探，“大師……您……您是不是沒有身份證啊？這年頭，沒身份證寸步難行啊！連住店都麻煩！”
張世勇沉默。身份證？又一個陌生的東西。看來在這個世界行走，身份證明是必須的。
“大師！”李大康見張世勇沉默，心一橫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張世勇面前的長椅旁！這突兀的舉動引得周圍幾個路過的行人側目。
“大師！求您救命啊！”李大康一把鼻涕一把淚，聲音帶著哭腔，“您昨晚說我三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！我……我昨晚回去做了一宿噩夢！夢見自己掉進那個剛挖的墳坑里，被土活埋了！大師，我上有老下有小，我不能死啊！求您指點迷津，救我一條賤命！我……我給您當牛做馬都行！我……我還有點積蓄，都給您！”他一邊說，一邊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破舊的皮夾子，里面幾張皺巴巴的紅票子（百元鈔）和幾張零錢。
張世勇的目光掃過李大康印堂處那愈發明顯的黑氣，又看了看他手中那點可憐的鈔票。他需要錢，需要立足，而這個李大康，是目前唯一能接觸到的、對他有所求的本地人。
“起來。”張世勇聲音平淡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，“你的災劫，源于昨日沾染的腐土死氣與殯儀館的陰煞勾連，形成了一道‘土煞穿心’的兇局，已纏于足下三陰脈。午時三刻，陽氣由盛轉衰，便是煞氣爆發之時。”
李大康聽得臉都綠了，哆哆嗦嗦地爬起來：“午……午時三刻？那不就是……快到了？！大師！怎么破？求您快救我！”
張世勇的目光掃過喧囂的廣場，最終定格在噴泉池中央那根最高的、不斷噴涌水柱的金屬立柱上。噴泉池設計成圓形，水柱起落，形成循環。在張世勇眼中，這噴泉池的布局，暗合了一個粗糙的“聚水生財”局，借助水流循環和水花激蕩，確實能匯聚一絲微薄的、相對活躍的“水氣”（水屬性靈氣）。雖然稀薄且混雜著大量世俗濁氣，但已是這污濁環境中能找到的、相對“干凈”的能量了。
“取水來。”張世勇指著噴泉池。
“啊？哦哦！”李大康一愣，隨即反應過來，也顧不上丟人，連滾爬爬地跑到噴泉池邊，用手掬了一捧水，小心翼翼地跑回來，捧到張世勇面前。
張世勇看著他那雙沾著灰塵和汗漬的手，以及掌心里那點渾濁的池水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。他伸出右手食指，指尖懸在李大康捧著的池水上方寸許處。
“凝神，靜氣。”張世勇低喝一聲。
李大康嚇得一哆嗦，連忙屏住呼吸，眼睛死死盯著那捧水。
張世勇深吸一口氣，強行壓下體內因接觸污濁靈氣而產生的滯澀感。他指尖微微顫動，調動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本源精氣，混合著自身強大的意志力，在指尖凝聚。
嗡……
一股無形的、帶著玄奧韻律的波動以張世勇的指尖為中心，極其微弱地擴散開來。周圍喧囂的人聲、噴泉的水聲仿佛瞬間被隔絕開一小片空間。
在李大康震驚的目光中，他掌心里那捧渾濁的池水，竟然開始……旋轉！極其緩慢，卻異常穩定地旋轉起來！水中的雜質、漂浮的微塵，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撥動著，緩緩向水渦的邊緣沉降、分離！
更神奇的是，隨著水渦旋轉，一股極其微弱、卻讓李大康瞬間感到通體清涼、仿佛被洗滌過的氣息，從水中散發出來！他掌心的皮膚甚至能感覺到那水在……變“輕”？變得更有“活力”？
張世勇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。在這靈氣劇毒的世界，強行調動本源精氣施展這種精細的“凝水祛穢”小術，消耗遠超他的預估！經脈中傳來陣陣刺痛，如同細小的電流在竄動。但他眼神銳利如刀，指尖的波動沒有絲毫紊亂。
幾息之后，旋轉停止。
李大康掌心中的水，變得清澈無比，宛如山澗清泉！更神奇的是，那水似乎還隱隱散發著一種溫潤的、令人心安的微光！
“飲下。”張世勇收回手指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“啊？這……這能喝？”李大康看著這捧清澈得不像話的水，有些遲疑。
“想活命，就喝！”張世勇語氣轉冷。
李大康一個激靈，再不敢猶豫，連忙低頭，如同飲鴆止渴般，“咕咚咕咚”將一捧水全喝了下去！
水一入喉，一股難以言喻的清冽感瞬間席卷全身！仿佛三伏天喝下冰鎮甘泉，又像是疲憊不堪的身體被注入了新的活力！連日來的恐懼、疲憊、以及心頭那股沉甸甸的、仿佛被土石壓住般的窒息感，竟然在瞬間消散了大半！整個人都感覺輕快了起來！
“神了！太神了！”李大康激動得滿臉通紅，感覺渾身充滿了力氣，“大師！我感覺……我感覺好多了！那股壓在心口的悶氣沒了！”
張世勇微微頷首，目光卻并未放松，依舊盯著李大康的印堂。那團黑氣雖然消散了大半，但還有一絲極其頑固的、如同黑色小蛇般的煞氣，盤踞在他眉心深處，隱隱與足下相連。這“土煞穿心”的根子，并未完全拔除！方才的凈水，只是暫時壓制和沖刷了體表的煞氣。
就在這時——
“叮鈴鈴——”
一陣刺耳急促的自行車鈴聲伴隨著驚呼聲從不遠處傳來！
“讓開！快讓開！剎車失靈了！！”
只見一個穿著外賣制服的小哥，騎著一輛電動車，如同脫韁的野馬，正失控地朝著噴泉池這邊猛沖過來！車頭歪歪扭扭，速度極快，而李大康，正背對著那個方向，激動地向張世勇表達著感激之情，渾然不覺！
那失控的電動車，不偏不倚，正對著李大康的后心沖撞而來！周圍響起一片驚呼！
李大康聽到聲音，茫然地回過頭，只見一輛放大的電動車頭帶著風聲，瞬間占據了他全部的視野！他嚇得魂飛魄散，大腦一片空白，雙腿如同灌了鉛，根本來不及躲閃！
“完了！”李大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，心頭只剩下大師那句“橫死當場”！
千鈞一發之際！
張世勇眼中寒光一閃！他看也不看那沖來的電動車，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出，食指中指并攏如劍，帶著一股凌厲無匹的意志，猛地戳在李大康的眉心——那最后一絲頑固黑煞盤踞之處！
“破！”
一聲低沉的斷喝，如同驚雷在李大康腦海炸響！
“嗤——！”
一聲極其輕微的、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音響起。
李大康只覺得眉心一痛，仿佛有什么冰冷黏膩的東西被瞬間戳破、抽離！與此同時，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感從眉心擴散開來，瞬間流遍四肢百骸！
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！
那失控的電動車，帶著巨大的慣性，狠狠地擦著李大康的右臂外側沖了過去！“砰”的一聲巨響，連人帶車撞在了噴泉池邊緣的大理石護欄上！外賣小哥慘叫一聲，摔倒在地，電動車的零件散落一地。
李大康則被那巨大的沖擊力帶得一個趔趄，右臂外側傳來火辣辣的疼痛，衣服也被刮破了，滲出鮮血。他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，看著眼前一片狼藉，又摸了摸自己刺痛的眉心，再感受一下身體內部那股驅散了所有陰霾的灼熱感……
血光之災！應驗了！但……只是皮肉擦傷！不是被撞死，也不是掉進坑里被活埋！
“大……大師！”李大康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，這次是心悅誠服，感激涕零，“多謝大師救命之恩！多謝大師！從今往后，我李大康這條命就是大師您的！您讓我往東，我絕不往西！”
張世勇緩緩收回手指，指尖微微發麻。強行調動本源精氣，連續兩次施術，尤其是最后那精準的一指破煞，對他此刻的身體負荷極大。他臉色微微發白，體內那絲本就微薄的本源精氣消耗了大半，經脈中的刺痛感更加強烈。此界靈氣劇毒，恢復起來更是難上加難。
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大康，又瞥了一眼那部摔在長椅上的碎屏手機，以及李大康皮夾里露出的幾張紅票子。
“錢。”張世勇言簡意賅，目光平靜地落在李大康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