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縮在角落，抱著我那磨得油亮的包袱，里頭那個死沉的小石磨，頂得我胃疼。

豆腐坊是泡湯了，但人活著，總得有個念想吊著口氣。皇陵這地界，比亂葬崗還滲人。

山風嗚咽著鉆過巨大的石頭人石頭馬，松柏影子投在地上，黑黢黢的一片。

守陵的兵卒站在那兒，眼珠子都不轉，跟墳里剛爬出來似的。“你！

”守陵將軍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，粗手指戳向角落里一間漏風的石頭盒子，“住那！

卯時起，擦享殿牌位，掃殿前石階，誤了時辰，仔細你的皮！”他頓了頓，

眼神刀子似的在我臉上刮過：“……安分點！別給老子惹事！”“是，將軍。”我縮著脖子，

聲音比蚊子還小。安分？我敢不安分嗎？我現在就是“晦氣”倆字成了精。

享殿里那些黑壓壓的牌位，供的都是先帝爺和娘娘們。我擦得那叫一個戰戰兢兢，

抹布擰得半干，動作輕得像怕驚了鬼似的，心里頭翻來覆去就一句：“列祖列宗開恩，

小滿就想混口飯吃，千萬別塌…千萬別塌……”頭兩天，屁事沒有。除了風大點，

烏鴉叫得難聽點，守陵兵看我的眼神像防賊，日子居然能過。我那顆懸著的心，

居然敢往下放了放——興許是這皇陵風水硬，鎮得住我這身邪乎勁兒？這念頭剛冒頭，

老天爺就一巴掌抽過來了。第三天，大清早。天剛擦亮，一絲風都沒有，靜得嚇人。

我正跪在享殿最里頭，撅著腚，小心翼翼地擦一個犄角旮旯牌位的底座。殿里死寂，

只有我呼哧帶喘的動靜，還有抹布蹭木頭的沙沙聲。突然！“嘎吱！”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，

卻又尖得像針扎耳朵的木頭呻吟，從我頭頂正上方傳來。我動作瞬間凍住，

渾身汗毛“唰”一下全立起來了！脖子跟生了銹的門軸似的，嘎吱嘎吱，極其艱難地向上擰。

目光往上抬。頭頂上，是享殿那根最粗的柱梁，曾經氣派得很。這會兒，

一道新鮮的、猙獰的裂口子，正“咔嚓”一聲，像活物一樣，從梁木正中間猛地撕開！

木屑簌簌往下掉，砸在我臉上。腦子里“嗡”一聲，徹底白了。豆腐坊？小石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