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距離近得能數清彼此的睫毛,楚時笙這才猛然驚醒。
映入眼簾的是喻輕舟放大的俊臉,他甚至能在對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驚慌的倒影。
包廂里突然安靜得出奇,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。
徐星辰捂著嘴偷笑,唐念激動地拽著徐星辰的衣袖,而楚云落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。
“還、還行……”楚時笙結結巴巴地擠出兩個字,整個人“騰”地一下從脖子紅到了耳根。
他猛地退后一步,像只受驚的兔子般竄進了里間的洗手間。
“砰”的關門聲在包廂里格外響亮。
喻輕舟先是一愣,隨即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。
他笑得前仰后合,胸膛不住震動,眼角都泛起了淚花,那顆淚痣在燈光下格外生動。
“出來我給你伴奏~”
他故意拖長聲調,沖著緊閉的洗手間門喊道,聲音里滿是藏不住的愉悅。
“不用!!!”
里面立刻傳來楚時笙羞惱的回應,聲音悶悶的,還帶著幾分慌亂,像是把臉埋在了什么地方。
這反應讓喻輕舟笑得更歡了。
其他人見狀也都忍俊不禁,蘇霖則沖喻輕舟豎起大拇指,用口型說道:“高,實在是高。”
洗手間里,楚時笙用冰涼的水拍打著滾燙的臉頰,鏡中的自己連眼尾都泛著紅暈。
他懊惱地咬著下唇,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喻輕舟那首深情款款的情歌,以及那句曖昧至極的問話。
“浪蕩……”他小聲嘟囔著,卻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,心跳聲大得仿佛要沖出胸腔。
心滿意足地逗完人,喻輕舟神清氣爽地回到吧臺繼續談正事。
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黑曜石臺面,節奏輕快得像是在打著拍子。
“阿舟,過兩天季老爺子的壽宴你去嗎?”談完正事,蘇霖隨口問道,順手給喻輕舟添了半杯威士忌。
季家的請柬早就送到各家手中,往年收到邀請的人都會出席,但今年多了喻輕舟這個變數,蘇霖忍不住多問一句。
畢竟他最清楚,自家這位朋友做事全憑心情。
“我一介閑人,去湊什么熱鬧?禮到心意到就行了。”
喻輕舟懶洋洋地靠在吧臺上,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轉了轉酒杯,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,“楚家會去嗎?”
“楚家在受邀之列,但楚時笙未必能出席。”季堇年適時接話。
畢竟是自家老爺子的壽宴,他掌握的消息自然比其他人更準確。
“那我可得備份厚禮才行,不然這臉可丟大了。”
喻輕舟了然地點點頭,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洗手間方向,暗自挑眉。
都十分鐘了還沒出來?該不會真把人逗急了吧?
他伸了個懶腰,故意提高音量朝那邊喊道:“笙笙,我去打球了哦~”尾音上揚,帶著幾分促狹。
洗手間里的楚時笙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顫,弱弱地回了聲:“好……”
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卻讓吧臺邊的幾人都聽得真切,他們默契地起身跟著喻輕舟離開。
電梯門即將合攏的瞬間,楚云落突然側身擠了進來。
密閉空間里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,幾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,誰都沒有開口,沉默著下到三樓臺球區。
兩個小時的球局下來,幾人與楚云落的幾番交手,讓每個人的表情都精彩紛呈。
不會打球可以學,不懂規則可以教。
但既不請教又不專注,一味渾水摸魚就令人難以忍受。
一個簡單的規則反復講解四五遍依然犯錯,同樣的失誤接二連三地出現。
當楚云落第十次犯下相同的錯誤時,徐文軒終于忍無可忍地摔了球桿:
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?眼睛看球!看球懂嗎?老盯著輕舟看能幫你進球還是怎么著?”
這聲怒喝讓楚云落瞬間僵在原地,臉色煞白。
他眼眶泛紅地望向喻輕舟,期盼能得到解圍。
誰知喻輕舟連眼皮都沒抬一下,專注地與季堇年切磋球技。
周禹珩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,心里懊悔得無以復加。
其他人則默契地裝作沒聽見,繼續著各自的球局。
楚云落攥緊球桿的手指節發白,對楚時笙的恨意與對眾人區別對待的怨懟在胸中翻涌。
恰在此時,楚時笙三人從樓上下來。剛踏入球室,敏感的三人立即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異樣。
徐星辰和唐念掃了眼自家哥哥的方向,又瞥了瞥僵立的楚云落,了然地對視一眼,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。
還真是片刻不得安寧。
而第一次目睹這種場景的楚時笙呆立在門口,手足無措。
在他的記憶里,自己永遠是那個被圍觀取笑的小丑,楚云落則永遠高高在上地站在他現在的位置。
如今角色對調,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不知該如何自處。
球桿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球室里格外刺耳,楚時笙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。
喻輕舟剛結束一記漂亮的進球,抬頭時目光不經意掃到門口的身影。
楚時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里,正局促不安地絞著手指。
他心頭一軟,隨手將球桿交給觀戰的唐逸臣:“幫我打完剩下的。”
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楚時笙面前,喻輕舟自然地牽起他的手,把人帶到沙發區坐下。
轉身從旁邊的小冰箱里取出冰鎮的鮮榨芒果汁和精致的芒果慕斯,輕輕放在他面前:“喝點東西。”
楚時笙機械地接過杯子,小口啜飲著,眼神卻始終黏在喻輕舟身上。
這副呆愣的模樣看得喻輕舟忍俊不禁,伸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:“回神了。”
“嘶——”楚時笙吃痛地縮了縮脖子,下意識用冰涼的玻璃杯貼住發紅的臉頰。
喻輕舟這才發現自己的力道沒控制好,那片肌膚已經泛起淡淡的粉色,襯著楚時笙白皙的膚色格外明顯。
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,趕緊轉移話題:“是不是被嚇到了?”
“沒...”楚時笙搖搖頭,聲音輕得像羽毛,“就是...想起一些往事。”
喻輕舟眸光一暗,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,指尖穿過柔軟的發絲:“以后有我在。”
“嗯。”楚時笙低低應了一聲,耳尖悄悄爬上紅暈。
為了掩飾尷尬,他又捧起杯子喝了幾口。
這時蘇霖剛好下場休息,一眼就瞥見楚時笙手里的果汁,夸張地哀嚎:
“哎喲喂,這差別待遇!我們打了半天球連口水都沒得喝,某些人倒是有專人伺候啊!”
喻輕舟頭也不抬:“沒長手?”
一旁的徐文軒正被楚云落氣得太陽穴直跳,見狀立刻抓住機會開溜:
“輕舟,你這兒有教練吧?我教不動了。”
他一屁股坐在楚時笙對面,盯著甜品控訴:“怎么侍者不給我們上這些?”
“冰箱里,自己拿。”喻輕舟專注地發著消息安排教練,連個眼神都欠奉。
徐文軒算是看明白了,這屋里能讓喻輕舟親自伺候的,獨此一家別無分號。
他認命地起身去拿飲料,心里暗嘆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。
其實包廂里侍者隨時待命,茶點酒水一應俱全。
但能讓喻輕舟親手伺候的,從始至終只有楚時笙一人。
楚時笙似乎也意識到什么,捧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,耳尖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脖頸。
喻輕舟凝視著他這副模樣,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。
目光越發熾熱,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般直勾勾地盯著他。
——可愛,想親
這灼熱的視線讓楚時笙如坐針氈。
他抬頭對上喻輕舟深邃的目光,那眼神熾熱得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。
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...有點可怕...
回想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,再遲鈍也該明白了……
喻輕舟這是……喜歡他?
可是……為什么?
像喻輕舟這樣眾星捧月的人物,怎么會...
“我見色起意啊。”
喻輕舟忽然靠進沙發,修長的手指撫上他的后頸,低笑著回答了他無意識嘀咕出的疑問,
“我們笙笙這么好看,還這么優秀,很難不喜歡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