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時笙倏地瞪大雙眼，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。
他……他剛才居然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？
這個認知讓他瞬間漲紅了臉，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，像只受驚的小鹿般不知所措。
心底有個聲音在悄悄告訴他：他好像……并不排斥這種感覺。
甚至...是喜歡的？
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讓楚時笙整個人都懵了。
明明早就有所察覺，可當喻輕舟直白地說出這些話時，他發現自己竟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拒絕或是接受，本該是再簡單不過的選擇……
“噗嗤——”喻輕舟看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，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他忽然傾身上前，溫熱的吐息裹挾著清冽的雪松香，混著那句纏綿的英文一起鉆入耳蝸：
“The world is troubled, but the heart is biased towards you alone.”
說完便退回安全距離，寵溺地揉了揉他的發頂：
“喜歡你是我的事，你不用急著給我答案。”
說罷便轉身走向球桌，只留下若有似無的余溫。
楚時笙呆坐在原地，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那道挺拔的背影。
他看著喻輕舟將教練帶到楚云落那邊，又自然地加入蘇霖他們的球局，整個人都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無法回神。
“喂！”徐文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輕舟跟你說什么了？想這么入神，臉還紅成這樣。”
“沒...沒什么！”楚時笙猛地回神，慌亂地站起身，“我去趟洗手間，徐二少您自便。”說完便急匆匆地逃離現場。
徐文軒一臉錯愕地望著他倉皇的背影，小聲嘀咕：“這才多久？怎么又去洗手間？”
楚時笙倉皇離去的背影被正在打球的幾人盡收眼底。
蘇霖壞笑著用手肘捅了捅喻輕舟：“喻大少爺好福氣啊。”
“就憑輕舟剛才那深情款款的彈唱，我看是兩情相悅才對。”唐逸臣也忍不住加入調侃。
一向寡言的徐文淵難得跟著起哄：“可不是，郎有情妾有意，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。”
季堇年優雅地擦了擦球桿，點頭附和：“看這架勢，好事將近啊。”
厚臉皮的喻輕舟照單全收，還得意地挑眉：“記得提前準備好份子錢。”
“說你胖還喘上了！”蘇霖翻了個白眼，“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還有戀愛腦的潛質？”
“那不是沒遇到對的人嘛。”喻輕舟笑得一臉蕩漾。
幾人插科打諢的熱鬧氛圍，與另一邊的楚云落形成鮮明對比。
負責指導的仿生人教練要求嚴苛，加上周禹珩在一旁盯梢，楚云落簡直度秒如年。
他強忍著滿腔委屈，在看到從洗手間回來的楚時笙時，眼中閃過一絲狠毒，整張臉都扭曲了一瞬。
楚時笙，你給我等著！
正走神的楚時笙突然打了個寒顫，回頭張望卻什么都沒發現。
他暗自嘀咕：難道是太緊張了？都怪喻輕舟...說好帶我玩的，結果只顧著逗我...大騙子...混蛋...
“阿嚏！”喻輕舟突然打了個噴嚏，下意識看向楚時笙的方向，若有所思：這是笙笙在念叨我？
蘇霖幸災樂禍道：“楚美人肯定在罵你。”
“怎么就不能是想我？”喻輕舟臉不紅心不跳，“倒是你老盯著我看，該不會是暗戀我吧？霖哥～”
“滾！”蘇霖惡寒地搓了搓手臂，“外頭太陽小了，去馬場怎么樣？”
“走著。”喻輕舟看了眼時間，將近四點，便爽快答應。
眾人陸續放下球桿準備離開。楚云落如蒙大赦，第一個扔下球桿沖了出去。
周禹珩生怕他又鬧出什么幺蛾子，只能苦笑著快步跟上。
喻輕舟慢條斯理地踱到休息區，牽起楚時笙的手隨眾人一同往外走。
距離不算遠，步行十分鐘就能到，眾人便都默契地選擇了走路。
喻輕舟刻意放慢腳步，拉著楚時笙落在最后。
初夏的陽光已經有些灼人，他微微側身，不動聲色地替身旁的人擋去刺眼的光線。
見身旁的人一直沉默，喻輕舟輕聲開口：“笙笙會騎馬嗎？”聲音溫柔得像拂過草地的微風。
“不會......”楚時笙低著頭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，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。
“那我待會兒教你，好不好。”喻輕舟頓了頓，語氣突然變得鄭重，
“對不起，今天說好要陪你玩的，結果......”
“沒關系的。”楚時笙急忙搖頭，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。
喻輕舟卻固執地勾住他的小指：
“改天我們單獨出去玩，好不好？你想去哪都行，想吃什么我都陪你。”
夕陽的余暉落在他認真的眉眼上，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，
“你可以好好想想，然后一個電話把我叫出來，想怎么宰我都行。”
楚時笙腳步一頓，心跳突然漏了半拍。
“不用這樣的......”他抿了抿唇，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，“今天已經很好了，我......很高興。”
喻輕舟嘆了口氣，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，指尖穿過柔軟的發絲。
“我知道你脾氣好，不跟我計較。”他的聲音放得很輕，卻字字清晰，
“但這不是我食言的借口。今天明明是我帶你出來的，結果大半時間都讓你一個人待著，是我不好。”
楚時笙張了張口，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，重疊在一起，分不清彼此。
不是的……
他在心里反駁。
這是他這些年來，最快樂的一天。
喻輕舟還在自顧自地說著：
“不過也好，徐星辰和唐念都是京大的，你和他們熟悉了，以后在學校里也有人照應你……我也放心……”
楚時笙任由他牽著自己往前走，耳邊是喻輕舟絮絮的叮囑，胸口卻像是被什么東西一點點攥緊，酸澀得發疼。
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，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。
——他知道的。
喻輕舟想讓他多交朋友，想讓他從那個封閉的世界里走出來。
雖然不清楚喻輕舟是怎么知道他過去的事，但這個人從始至終，都在小心翼翼地為他考慮。
帶他融入圈子，又在每一個細節里不動聲色地護著他。
——他都知道的。
笨死了……真當他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嗎？
楚時笙忽然停下腳步，陽光在他纖長的睫毛上跳躍，投下一片顫動的陰影。
喻輕舟疑惑地回頭，卻見眼前的人低著頭，肩膀微微發抖。
下一秒，一聲壓抑的嗚咽溢出唇邊，像是終于承受不住某種情緒的重量，碎在了風里。
晶瑩的淚珠砸在石板路上，洇開深色的痕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