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逸的手指撫過青銅鏡冰涼的邊緣,鏡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。這是祖父去世后第七天,他終于在老宅閣樓的樟木箱底翻出了這件傳家寶。
月光從氣窗斜斜照進來,原本斑駁的銅銹竟開始剝落。鏡面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,如同星辰在深海中明滅。云逸的太陽穴突突跳動,耳邊響起祖父臨終前沙啞的囑托:"月滿則虧,鏡中有路......"
手機突然在褲袋里震動,驚得他險些摔了古鏡。掏出來時發現屏幕布滿雪花紋,右上角的時間顯示00:00,信號格卻詭異地空著。閣樓里驟然刮起陰風,鏡中的月光突然凝結成霜白色光柱,筆直射向西南方的夜空。
云逸鬼使神差地抓起外套沖出門。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,路燈光暈里漂浮著細碎的銀色光塵,在他經過時自動分開一條通路。當他站在城郊廢棄的觀星塔下時,懷中的古鏡已經燙得驚人。
塔頂的銅鐘無風自鳴,子夜鐘聲里,云逸看見自己的倒影從鏡中走了出來。那個"他"穿著月白色廣袖長袍,腰間懸著柄青玉短劍,沖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。鏡面突然化作銀色漩渦,將真正的云逸整個吞了進去。
失重感持續了約莫半分鐘,等云逸踉蹌著站穩時,濃烈的草木清香撲面而來。他正站在云霧繚繞的山巔,腳下是萬丈深淵,遠處有仙鶴馱著修士掠過云海。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還在走動,但日期顯示停留在七天前。
"凡人?"清冷的女聲從背后傳來。云逸轉身時對上一雙寒星般的眸子,執劍女子白衣染血,劍鋒正滴落幽藍的液體。她身后橫陳著條卡車粗細的巨蛇,鱗片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冷光。
古鏡在懷中發出嗡鳴,女子突然變了臉色:"太虛鑒?你是守鏡人?"她劍尖輕挑,云逸還來不及反應,就感覺眉心一涼。鏡中世界在此刻與現實重疊,他看見無數金色絲線從自己體內延伸出來,與女子手中的劍光交織成網。
巨蛇尸體的陰影里突然竄出條小蛇,毒牙刺入云逸腳踝的瞬間,他手腕上的二十八宿星圖驟然亮起。劇毒順著血管蔓延的灼痛突然逆轉,毒素化作點點熒光從傷口涌出,在空氣中凝成半面殘鏡的圖案。
"凈靈體?"女子收劍入鞘,指尖拂過他腕間星圖,"跟我回天劍宗,你的血能解魔淵瘴毒。"她甩出張泛黃的符紙,云逸嗅到朱砂混著檀香的味道,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。
回到古董店時晨光微熹,貨架上的西洋座鐘指向六點整。云逸翻開掌心,那里靜靜躺著片青玉劍穗。手機相冊里多了張模糊的照片:白衣女子執劍立于云海,身后隱約可見懸浮的仙山樓閣。
鏡面忽然映出兩個重疊的倒影,穿西裝的自己與古裝的自己同時開口:"月圓之夜,鏡界將開。"云逸觸摸鏡面,指尖傳來真實的阻力,就像按在某種活物的皮膚上。
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。他抓起柜臺下的甩棍沖下去,卻見三個黑衣人正在翻找貨架。為首者戴著青銅饕餮面具,手中羅盤指針正對著他懷中的古鏡瘋狂旋轉。
"血祭之物呢?"面具人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,"把太虛鑒交出來,魔尊或許饒你全尸。"他抬手甩出三道符紙,黃紙在空中自燃成幽綠鬼火。
云逸后退時撞翻了博古架,祖父收藏的八卦鏡突然折射出朝陽金光。古鏡感應到危機自動浮空,鏡中射出劍氣將鬼火盡數斬滅。黑衣人們發出非人的嚎叫,在晨光中化作黑霧消散,只留地面幾灘腥臭血水。
手機在此刻響起,云逸顫抖著接通,聽到凌雪的聲音穿越時空而來:"星軌偏移,魔道已現蹤跡。今夜子時,鏡湖相見。"他望向窗外,玻璃倒影里,穿月白長袍的自己正將青玉劍穗系在腰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