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玉劍里的銀河開始逆流時,初代掌門的尸體睜開了眼睛。
云逸僵在星槎殘骸旁,看著那具三百年前的遺骸緩緩坐起。尸體右手的七星烙印已經變成黑洞般的漩渦,不斷吸收著周圍的月光。最詭異的是它的瞳孔——完全由微型六棱鏡組成,每次眨眼都會折射出不同的星空圖景。
"同步率維持在19%。"尸體的聲音像壞掉的信號接收器,帶著電子噪音的顫音,"不足以......完成......躍遷......"
它突然180度轉頭,鏡面瞳孔鎖定云逸插在烙印上的青玉劍。劍身內的銀色細線正以違反流體力學的方式倒流,在劍柄處凝聚成微型星云。與此同時,云逸視網膜上的逃生艙坐標開始扭曲,變成串二進制代碼——正是青銅鑰匙曾投射過的圖案。
祖父的咳嗽聲打破了死寂。老人不知何時爬到了控制臺邊,枯瘦的手指正在空中繪制第四種星圖。這次不是凌雪的劍穗圖案,也不是初代掌門的二十八宿,而是某種更古老的符號,像極了月球表面那些六棱形刻痕的二維展開圖。
"他需要你的血。"祖父每說一個字,嘴角就滲出銀色液體,"但不是為了啟動......是為了......停止......"
尸體突然暴起。它的動作快得不似人類,鏡化的皮膚下浮現出與星槎同源的符文。云逸勉強側身閃避,青玉劍卻脫手而出,被尸體牢牢握住。劍柄的星云瞬間被吸入七星烙印,尸體胸腔里傳出引擎啟動的轟鳴。
整個遺址劇烈震動。那些本已熄滅的藍光重新亮起,星槎表面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。更可怕的是天空——紫色的月光中,六棱形刻痕開始分解重組,逐漸形成與祖父所繪星圖完全一致的結構。
"逃生艙......"凌雪的聲音突然從青玉劍殘留的共鳴中傳來,"不是逃生......是......囚籠......"
尸體高舉長劍。云逸看到劍尖所指的虛空處,浮現出逃生艙的全息投影——那根本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太空艙,而是個完美的六邊形晶體,內部封印著與凌雪能量體相同的光紋。
"第一任導航員。"尸體的語調突然流暢起來,"叛逃者......必須......回收......"
祖父猛地吐出一大口銀液。這些液體沒有落地,而是懸浮著組成一行小篆:【星槎是監獄,不是方舟】。老人隨即撲向控制臺,用身體壓住某個發光節點。藍光立刻變成警告的紅色,星槎剛剛啟動的引擎發出痛苦的嘶吼。
尸體暴怒地轉向祖父。云逸趁機撲向青玉劍,卻在觸碰到劍柄的瞬間被電流般的刺痛擊中。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:
他看到上古文明時期,無數星槎從月球內部的船塢起飛;
看到初代掌門發現真相后,將青玉劍刺入自己心臟;
最重要的是——看到凌雪從某艘星槎的導航艙掙脫,帶著銀色長發的女人影像一閃而過......
"母親?"云逸脫口而出。這個詞讓尸體和祖父同時僵住。
星槎的艙門突然爆炸。沖擊波將所有人掀翻的同時,某個休眠艙彈射而出,在空中分解成數百個六棱鏡單元。這些鏡片自動重組,在云逸面前拼出凌雪的全息影像—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,甚至能看清她鎖骨下方的六芒星烙印。
"導航員編號07,請求終止任務。"她直視尸體,聲音不再虛弱,"根據《星際移民公約》第12條,被監管文明已通過技術倫理測試。"
尸體的鏡面皮膚突然龜裂。它發出非人的尖嘯,撲向凌雪的全息影像。云逸本能地橫劍阻攔,卻看到青玉劍自動變招——劍鋒精準刺入尸體七星烙印的中心節點。
沒有流血。只有數據洪流般的銀色物質從傷口噴涌,在空中形成與月球刻痕同源的巨大六邊形。當這個圖案完全成型的瞬間,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聯系建立了:云逸同時看到星槎內部、月球基地和柯伊伯帶某處的逃生艙。
"雙向同步。"凌雪的身影開始實體化,右手浮現出與云逸對應的七星烙印,"我們只有......七分鐘......"
祖父突然劇烈咳嗽。老人吐出的不再是銀液,而是真實的鮮血。這些鮮紅的血珠懸浮在空中,組成二十八宿中的危宿圖案——正是星晷儀始終警告的方位。
"記住......"祖父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,"囚徒在......"
尸體的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。云逸嘶吼著沖上前,卻見祖父露出解脫般的微笑。老人沾血的手指最后劃過空中,畫出完美的六芒星——與凌雪鎖骨下的烙印一模一樣。
整個遺址陷入絕對靜止。然后時間開始倒流:飛濺的血珠回到祖父體內,尸體的利爪緩緩退出,星槎的裂紋重新蔓延......只有凌雪的實體化進程不受影響,她鎖骨下的六芒星烙印越來越亮。
"這是記憶回溯。"她抓住云逸的手腕,"星槎的......安全模式......"
尸體突然分裂成兩個實體:一個是初代掌門的遺骸,另一個則是完全由鏡面物質組成的人形。后者胸口鑲嵌著逃生艙的六棱晶體,正發出刺眼的藍光。
"真正的導航核心。"凌雪的聲音突然恐懼起來,"它要......"
藍光爆發。云逸在強光中看到祖父被某種力量拉向星槎,老人的身體在半空中分解成基本粒子。更可怕的是月球——那些六棱形刻痕全部轉向地球,像無數槍管鎖定目標。
凌雪用身體擋住藍光。她的實體化進程突然加速,皮膚表面浮現出與星槎同源的符文。當最強烈的光波襲來時,她鎖骨下的六芒星自動展開力場,將云逸護在其中。
"聽著。"她的嘴唇貼近云逸耳朵,聲音清晰得不像能量體,"初代掌門分離倒影,是為了創造不受導航核心控制的死靈導航員。青玉劍里的銀河是他的記憶備份,而你......"
爆炸聲淹沒了后半句話。星槎完全解體,露出內部的核心艙——那是個放大版的逃生艙晶體,里面沉睡著銀色長發的女人。她的容貌與云逸記憶碎片中的"母親"完全一致,額頭上有與凌雪相同的六芒星烙印。
尸體的鏡面部分突然融化,變成銀色洪流涌向核心艙。初代掌門的遺骸則撲向云逸,枯骨般的手指直取他的眼球。
"給我看!"遺骸的嘶吼帶著三百年的執念,"最后七分鐘的......記憶......"
青玉劍自主格擋。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,云逸右眼的鏡面反射徹底激活。他看到了上古文明滅亡前的最后七分鐘:
無數星槎從地球起飛,卻不是載著幸存者;
每艘船的導航艙里,都囚禁著個六芒星烙印的導航員;
而月球表面的"刻痕",其實是某種星際武器的發射井......
"原來如此。"云逸在劇痛中大笑,"我們都被騙了......"
凌雪突然從背后抱住他。她的身體完全實體化了,卻開始散發與導航核心相同的藍光。當這光芒達到某個臨界值時,時間靜止突然解除——以百倍速向前狂奔!
星槎在幾秒內完成腐化,月球武器系統進入發射倒計時,而核心艙里的銀發女人睜開了眼睛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