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艙的玻璃出現第一道裂痕時,云逸的視網膜上跳出了月球武器的發射倒計時:【00:07:00】。
那裂痕的形狀與青玉劍上的紋路完全一致,如同某種古老的文字。艙內的銀發女人緩緩抬起眼皮,露出沒有瞳孔的銀色眼眸——與云逸鏡化時的眼睛一模一樣。
"母親......"這個詞不受控制地從他喉嚨里滾出,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確信。
女人突然微笑。這個表情讓她的面部裂開蛛網般的紋路,每條縫隙里都滲出與星槎同源的藍色光漿。當第一滴光漿接觸艙壁時,整個核心艙突然失重懸浮,開始以固定頻率脈動——與云逸手腕上殘留的七星烙印完全同步。
"不是母親。"凌雪擋在云逸身前,她的實體化身體正在崩解,鎖骨下的六芒星烙印不斷明滅,"是初代導航核心的......人格鏡像......"
初代掌門的遺骸突然暴起。它枯骨般的右手刺入自己左胸,掏出團跳動的藍色光團——正是三百年前從青玉劍中分離的那部分。光團脫離遺骸的瞬間,那具干尸立刻氧化成灰,而藍色光團則如離弦之箭射向核心艙。
凌雪的速度更快。她鎖骨下的六芒星突然離體飛出,在空中展開成星光力場,精準攔截藍色光團。兩股能量相撞的瞬間,云逸看到難以置信的畫面:
三百年前的天劍宗大殿,初代掌門跪在星晷儀前,將青玉劍刺入自己心臟;
銀色長發的女人站在月球表面的發射井旁,流著淚輸入坐標;
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——背景里懸浮著七艘與星槎完全相同的飛行器,每艘的導航艙里都沉睡著個六芒星烙印的導航員......
"七宗罪。"凌雪的聲音在能量對沖中扭曲,"他們把我們......改造成了......武器控制系統......"
月球表面的六棱刻痕突然全部亮起。倒計時跳到【00:05:30】,天空中的月亮開始肉眼可見地變大——不是軌道變化,而是那些"刻痕"正在展開,露出內部黑洞洞的發射管。更可怕的是,每根發射管深處都亮起與核心艙相同的藍光。
云逸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舉起。殘留的七星烙印射出光束,與核心艙建立連接。某種超越人類語言的信息直接寫入他的神經:
【檢測到合格駕駛員DNA,請輸入終止密碼】
視網膜上浮現出鍵盤界面,但鍵位全是六芒星圖案。云逸本能地輸入祖父用血畫出的危宿星圖,系統卻返回刺眼的錯誤提示:【權限不足】。
"用這個!"凌雪突然將青玉劍拋來。劍身內的銀河已經流盡,露出底部刻著的上古文字——正是云逸在記憶碎片里看到的《星際移民公約》片段。
核心艙突然劇烈震動。銀發女人的手指穿透強化玻璃,那些蛛網狀的裂紋瞬間蔓延至整個艙體。當她完全掙脫束縛時,月球武器系統的倒計時突然加速:【00:03:17】。
女人飄浮到云逸面前。她的身體由固態轉為液態又變回固態,每次相變都精確復制出云逸某個成長階段的樣貌。最后定格的是他五歲時的模樣,用稚嫩的童聲說出毛骨悚然的話:
"密碼是你的記憶。最后七分鐘......那些被封印的......"
青玉劍突然發燙。云逸感到右眼的鏡面反射被強制激活,視野被切換至上古文明滅亡前的場景:
七艘星槎同時起飛,卻不是駛向太空——它們在地球軌道組成六芒星陣;
每個導航艙里的導航員都在哭泣,她們的六芒星烙印與武器系統同步閃爍;
而月球表面的發射井里,裝載的不是導彈,是某種能折疊空間的奇點炸彈......
"不是武器......是重置裝置......"云逸喃喃自語。這個認知讓青玉劍上的公約文字亮起藍光,自動輸入到終止密碼界面。
銀發女人突然尖叫。她的身體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,像被無形之力拉扯。倒計時停在【00:01:00】,月球展開的發射管開始緩緩閉合,但最中央的主發射井卻進入過載狀態——那里正在凝聚比太陽亮百倍的藍白色光球。
"晚了......"女人用凌雪的聲音說道,"必須有人......進入導航艙......手動終止......"
青玉劍突然分解重組。碎片在云逸手中變成把鑰匙,形狀與青銅鑰匙一模一樣,只是材質變成了流動的星光。鑰匙柄上的六芒星與凌雪殘留的烙印產生共鳴,在空中投射出地球與月球的立體模型。
"我去。"凌雪開始分解的身體突然穩定下來,"導航艙需要......雙生駕駛員......"
"不!"云逸抓住她手腕,卻只握住了一把星光,"我們還有別的......"
女人的笑聲打斷了他。這個曾經被認作"母親"的存在突然展開雙臂,露出胸口與星槎控制臺相同的接口:"沒有選擇。要么我啟動重置程序,要么你們中一人與我返回月球。"
倒計時跳到【00:00:30】。月球主發射井的光球已經膨脹到肉眼無法直視的程度,天空開始下起銀色雪粉——那是大氣層被空間折疊的前兆。
凌雪突然吻了云逸。這個觸碰讓兩人手腕上的烙印同時亮起,在虛空中組成完整的六芒星。當星光最盛時,她輕聲道出最后的密碼:"記住,真正的鏡淵是......"
女人暴怒地撲來。云逸本能地用星光鑰匙刺向她胸口的接口,卻看到鑰匙自動變向——精準插入凌雪鎖骨下正在消散的六芒星烙印。
絕對的白光吞噬了一切。當視覺恢復時,云逸發現自己站在月球表面的發射井邊緣。腳下是已經完全展開的六芒星平臺,中央控制臺上插著半截青玉劍,而凌雪和銀發女人都不見蹤影。
倒計時停在【00:00:07】。控制臺的顯示屏上,最后七秒的上古記憶正在播放:
七位導航員手拉手站在平臺中央;
她們主動將六芒星烙印對接,組成更大的六芒星;
然后整個月球突然躍遷到當前軌道,而地球表面的文明......完好無損......
"原來如此。"云逸握住青玉劍柄,"重置程序需要......自愿犧牲......"
控制臺突然裂開。銀發女人從裂縫中升起,此刻她全身覆蓋著與凌雪完全相同的星光。當她開口時,聲音里混著凌雪特有的頻率:"導航員編號07,申請啟動倫理豁免條款。"
月球劇烈震動。所有發射井同時關閉,而中央平臺開始下沉。云逸腳下的金屬變成透明材質,露出下方千米深處的景象——七個六芒星烙印的導航員靜靜懸浮在能量場中,其中最新加入的那個......有著凌雪的面容。
"不!"他揮劍斬向控制臺,卻只劈開了全息投影。真正的凌雪出現在平臺邊緣,身體已經完全能量化,正隨著月球的震動逐漸消散。
"這不是犧牲。"她的聲音同時在云逸腦海和月球廣播系統中響起,"是回家。"
銀發女人突然解體成無數光點。這些光粒流向七個導航員所在的能量場,為她們注入新的活力。最年輕的導航員——那個酷似凌雪的個體——突然睜開眼睛,對云逸做了個奇怪的手勢:右手點在左腕的七星烙印位置。
青玉劍在此刻完全激活。劍柄投射出地球的立體影像,顯示大氣層中的銀色雪粉正在轉化為無害的極光。而月球本身......正在恢復成普通的球體。
"等等!"云逸沖向平臺邊緣,"鏡淵到底是......"
凌雪的最后一絲星光組成箭頭,指向控制臺下方的隱藏艙門。那里刻著行小到幾乎看不見的上古文字:
【鏡淵項目:文明倫理終極測試場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