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首的警察亮出證件：
“周念生同志，蘇月如涉嫌教唆他人故意傷害，以及詐騙。你是受害人，麻煩跟我們回局里去做個筆錄。”
綠皮火車哐當(dāng)哐當(dāng)跑了一天一夜。
我一瘸一拐地走下火車回到隊上。
“燕雪！是燕雪回來了！”
正在場上翻曬谷子的李大嬸第一個看見我。
她扔下手里的叉子就朝我跑來，一把拉住我的手，眼眶一下子就紅了：
“哎喲，你可算回來了！怎么瘦成這樣了？腿又是怎么了？”
很快，周圍就圍上了一圈鄉(xiāng)親。
張大哥塞給我一個還熱乎的烤地瓜。
王家嫂子心疼地摸著我的臉，嘴里不住地念叨：
“在城里受委屈了吧？看這小臉白的，一點(diǎn)血色都沒有。”
我看著他們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，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。
鄉(xiāng)親們輪流給我送來吃的，幫我換藥。
腿上的石膏拆掉后，我也重新投入到了隊里的生活中。
兩年的南方生活逐漸成了一場遙遠(yuǎn)而模糊的噩夢。
可兩天后，村里張貼的一張新通知卻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上面說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開放了個體戶長途販運(yùn)。
它意味著，我可以合法地去往南方，將那里的商品運(yùn)回北方來售賣。
我嗅到了機(jī)遇的味道。
我沒有猶豫太久，變賣周母給的那一千斤糧票換來的錢，湊足了路費(fèi)和本錢。
這一次南下，我目標(biāo)明確。
我直接奔向了小商品批發(fā)市場，花了整整兩天時間，一家家地詢問比價。
最后在一個工廠的直銷倉庫里，以每雙五毛錢的價錢，談成了一筆五百雙襪子的生意。
用剩下的零錢，我又采購了一批在北方同樣需求巨大的小圓鏡。
返回北方后我在集市的角落找了塊空地，鋪開一張帶來的舊床單，就把攤子擺了起來。
我把尼龍襪定價為一塊二毛錢一雙，這個價格不到百貨商店的一半。
我的攤位立刻被圍得水泄不通。
中午，我?guī)Щ貋淼奈灏匐p襪子就被搶購一空。
除去車票食宿和貨品的所有成本，我這一趟的凈利潤，是一百八十塊錢。
這個數(shù)字，比城里工人三個月的工資還要多。
抓住這個機(jī)會，我很快又接連跑了幾趟。
還帶著村里其他人一起干。
但又一次回家時，李大嬸卻在村口一把將我拉住了：
“燕雪，那個周念生又來了。這會蹲在你家門口說什么都不肯走。”
“村里沒人收留他，他在你家那個廢牛棚里將就兩天了。”
“要不要嬸子找人給他攆走？”
我拍拍李大嬸的手：
“沒事，嬸子，我自己去看看。”
李大嬸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又補(bǔ)上一句：
“那我就在你家外面剝苞米。他要是敢為難你，你招呼一聲。”
我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推開院門。
周念生聽到動靜，立即從牛棚中起身，迎了過來。
青黑的胡茬和深陷的眼窩，讓他看起來很是憔悴，像老了十歲不止。
他站到我面前，想要牽我，又沒敢真的觸碰。
半晌才擠出一句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