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愿眸色暗下來，當下姐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哎？你爹怎么還沒回來吃飯？”趙桂香嘀咕了句，這都什么時間了！
趙桂香做完晚飯，還不見老林回來，便琢磨著可能是廠里加班，叮囑如愿去送飯。
“早去早回。”趙桂香準備好飯盒遞給閨女，她腰不行，沒辦法長時間走路，只能是讓如愿“跑腿”。
林保國是在京市紡織廠打零工，在紡織廠車間內的女工多，但同樣需要男工“搬抬貨物”。
跟女工每月固定發工資不同的是，林保國他們這些“壯勞力”拿的是日結工資，也就是說干多少活拿多少錢！
沒活的時候在廠里等一天也是有可能的，但像京市紡織廠這樣的國企，基本上每天都會有活。
廠里不管飯，需要他們自行解決，下班早自然就回家吃飯。林保國有時加班搬抬貨物連飯都吃不上，家里人誰有空誰就來送飯。
將近有半個小時的步行路程，林如愿到達紡織廠的時候，天色漸黑，前面不遠處的車間內亮著燈。
隨著靠近車間，林如愿隱約間察覺到不太對勁？
“哎？這不是老林他閨女嗎？”
碰到熟人，林如愿輕扯嘴角喊了聲，“李叔”眼神四下張望，“我爹呢？”
李振平同是搬運工人，跟她爹平時的關系不錯。
“一會兒就過來！”李振平嘿嘿笑著，“你這丫頭又來送飯？”
“嗯對。”林如愿輕點下頭，她話音剛落，林保國過來了。
“爹，今天晚上是要加班嗎？”
林保國接過飯盒，神色惆悵的嘆了口氣，“不知道。”
車間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，林保國示意她去一旁。
隨隨便便找的墻根蹲下來，林保國說著，“今天廠里出了點事，廠長正跟他們發火，車間主任不讓工人們下班，我們這些搬運工只能是一塊陪著，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去，今晚就不用等我了，晚上直接插門就行！”
一晚上都要在紡織廠加班？林如愿微微蹙眉，她爹的身子骨能行？
打工賺的都是辛苦錢，僅僅能夠維持溫飽，不能讓家里過上富足好日子。
林如愿雖然厭惡生意場上的勾心斗角，但不得不承認錢的“好處”。
“爹，你先吃飯，要不然待會兒飯都涼了。”林如愿輕聲道。
李振平抱著胳膊，跟其他幾個搬運工站在旁邊，他們有的家里會送飯，有的等回去再吃。
“依我看今天晚上得通宵。”李振平漫不經心的說了句。
“我還真是從來都沒見廠長發過這么大的火，好家伙，把車間主任當孫子罵！”
“哎？到底因為啥事？聽說車間主任還是咱們廠長小舅子呢！”
“還不是上次外商來紡織廠合作的事？聽說貨送過去后，遲遲收不到尾款，廠長找人家要錢，結果人家直接就把合同扔出來，說什么合同就是這樣簽的！”
“那你的意思是說合同有問題？”
“害！具體怎么回事咱們就不知道了，反正這次的事情把紡織廠坑的不輕。”
“……”林如愿在旁聽著，眸色閃了閃，八零年代屬于企業起步階段，國家鼓勵國內的企業跟外商達成合作，以此來促進經濟發展。
上輩子方家服裝廠就有跟外商合作，后來又緊跟時代的潮流重點把生意放在國內，林如愿憑借著一己之力，把年收入幾萬塊錢的服裝廠，硬生生做成市值百億的上市公司。
目前國內的消費水平有限，如果說紡織廠能夠跟外商達成合作，那么對于紡織廠來說會是一筆不小的利潤收益。
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合同會出問題！林如愿這般想著，前面不遠處傳來怒罵聲——
“廢物！這么簡單的事情交給你都辦不好，你說我要你還有什么用！”
“姐夫，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合同經過馮翻譯看過了，他說沒有問題，結果人家現在不結尾款我有什么辦法？”
“你小子還有臉跟我頂嘴！你的皮又癢癢了是不是？混賬東西！這筆生意要是搞砸了，我看你這個車間主任也別當了！”
“就算是你把我打死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！”
“……”
穿著得體，挺著啤酒肚罵人的應該就是廠長，他身旁身材瘦小，老老實實挨罵的應該就是車間主任。
林如愿正往那邊看著，林保國三兩下扒拉完飯，“回去吧！”
林如愿輕“嗯”出聲，拿著飯盒抬腳剛打算回去，又聽見那邊聲音傳來。
廠長耷拉著臉，“翻譯人呢？把翻譯給我叫來！”
“回，回家了……”車間主任氣勢不足的說道。
廠長再次瞪眼，“那你還在這里愣著干什么？還不趕緊去把翻譯叫來！這件事情耽誤的時間越長，咱們的尾款要回來就越費勁！”
“是，我這就去。”車間主任小跑著去找人。
現在的翻譯員非常“吃香”，請一天的工資是很高的。
今天白天馮翻譯來過，看完合同說沒有任何問題，是按照一天的工資給翻譯員結的工資。
現在把翻譯員請過來就意味著要加班，肯定是要安排加班費的。
林如愿沒著急回去，她有賺錢的心思，就得牢牢的把握住任何機會。
眼下就是個機會。
又等了會兒，車間主任黑著臉跑回來，“姐夫，那個王八蛋突然說要加錢！沒有一千塊錢他是不來的，你看……”
“他是個王八蛋，我看你就是個大蠢蛋！眼下是什么時候？他說加錢就加錢！這筆生意談成了，一千塊錢又算什么？！”廠長咬緊后槽牙，狠狠地瞪了眼小舅子，蠢貨！簡直就是個愚不可及的蠢貨！！
“是是我明白，我這就去。”車間主任再次去“請”翻譯。
廠長雙手插腰，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煩躁！
“廠長好……”林如愿眸色淺淺，勾著嘴角上前主動說道，“我剛才已經大致了解咱們廠目前跟外商合作遇到的問題，請問我能看看合同嗎？”
廠長陳志剛擰緊眉心打量著林如愿，“你誰啊？”